殷閻夾著煙從房間走出來，披了一件灰色的睡袍，雙臂支在欄桿上，用玉扳指敲擊著木質圍欄，弄出了很大聲響。

「喬先生，上來一下。」

喬允安趕忙兩口把焦糖布丁塞進嘴裡，跑上了樓，殷閻等著他上來，進組關門。

「四爺過年好啊！」喬允安眨巴眨巴眼，雙手捧在了殷閻面前，「有紅包不？」

「…你多大了？」

「可是你疼兒子啊！」

殷閻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指了指放在茶幾上的紙袋，喬允安奔過去心花怒放。

紙袋中是上次在大世界自己看上的那件皮衣，喬允安看著殷閻眯眼發笑，趕忙試了試。

修身，有氣質，而且正好，一看就是定製的。

「四爺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殷閻回想了下，看他喝醉過，抱他上過樓，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但也只是笑笑沒有回話。

「這不算啊，這是你早就答應我的！」

「還挺貪心。」殷閻挑起眉峰，喬允安讀懂了般繼續去看了看另一個紙袋。

「酒心巧克力！我的媽這可是丹麥皇室御用！四爺你怎麼搞到的！」

「還有份禮物我沒帶過來，後天跟我回趟家。」

喬允安激動到眼睛裡有星星，嘿嘿傻樂，殷閻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心頭悸動，忽然伸手滑過人腰肢，從身後將他樓進了懷裡，嗓音低沉又有磁性，湊近耳語。

「喜不喜歡？」

喬允安心尖在顫抖，指尖也在顫抖，抖到剛剛拿起來的巧克力有掉了回去，身體的溫度幾乎穿透了衣裳彼此交換，身子都酥了，使不上一點力氣。

「喜…喜歡…」

「喜歡就好，吃完了我再給你買。」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喬允安低吟一聲，覺得心臟快跳出來了，這誰頂得住啊！

殷閻將下頜抵在人肩頭，鬆開雙手去拿起了他掉落的巧克力，修長的手指耐心的剝開上面一層金紙，然後送到了喬允安唇邊。

「張嘴。」

喬允安愣愣的，乖乖張嘴，舌尖一卷，將一整塊都勾進了口中，一口咬下去，酒香四溢。

要不說是皇家御供呢，好吃到骨子裡去了。

殷閻撒手，舔了舔指尖余留的巧克力，站起身來，「我有點事要和芳琴商量，你自己玩。」

「恩…」

不吵不鬧不折騰的喬允安，乖的像只兔子…不，那也是只像豬的兔子。

殷閻帶上門，示意芳琴上來，一轉身，進屋等人。

芳琴關上了大門，「四哥，你沒說呀？」

「說什麼？」

「喬先生的事。」

殷閻撣了撣煙灰，沉聲道，「我壓根就沒打算說。」

「為什麼呀？」

「一來內憂外患，兩幫局勢不穩，他摻和進來沒什麼好處，二來…就算我和喬先生確認了關係，在外人眼中，也會把他當成一個屬於我的玩物，他很不喜歡這一點。」

芳琴側身坐在沙發上，琢磨著喬先生應當不是一個在意他人眼光的人，深感愛意可令人卑微之餘，覺得就第一條理由也完全站的住聊，於是開口問道，「最近和三哥怎麼樣？」

「這就是我要說的，我倆…除非我跟著他一起幹，不然沒有重修於好的可能。」

言下之意就是，倆人決裂了。

芳琴皺緊眉頭，從煙盒中抖出一根香煙來咬在口中，她低著頭，甩開打火機點燃，深深地吸上一口，吹出煙霧。

整個過程很是賞心悅目。

「明白了，那…不，以三哥的性子，是會不計一切後果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毫無下限可言，這麼看來…你身邊的人，包括我和喬先生都很危險了？」

殷閻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別人我倒是不擔心，只有你和喬先生。」

芳琴沉吟著，莞爾一笑，「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啦，上海灘除了你，想娶我的公子哥能從門口排到北平去，也有好多是三哥得罪不起的。」

「哦？比如說…」

「沈老爺子家的二公子。」

「那慣是個風月場的老手。」

「胡先生家的三公子。」

「那是個賭鬼。」

「朱市長？」

「他都有三方姨太太了。」

「白秘書長家的大公子？」

「這個倒是知書達禮，就是人有點木訥，也算是個老實人。」

芳琴白了他一眼，「實在不行海關統領查理先生。」

「那是個洋…」

洋人。

舌尖舔過後槽牙咧嘴笑開，殷閻抬起頭看著芳琴點點頭，「那個白秘書長家的大公子我記得叫…白鶴起，他興許是能護著你的，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別走這一步，哪怕遠走他鄉，也比稀里糊塗嫁了的強。」

芳琴點點頭，「可喬先生，除了你天天把他帶在身邊，好像也沒人能護著他了，他得罪那麼多人…」

「查理先生是洋人。」

芳琴點點頭，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樣好嗎？」

「反正是個保障，我總不能護他一輩子吧。」

芳琴聽著，莫名有些難過，起身開窗透透氣。

「年後黃探長有個酒會，我帶你和喬先生一起去，這件事我會跟他說，你抽空也帶他熟悉熟悉。」

芳琴點點頭，「都聽你的。」

過年本是個好日子，可對某些人來說非但如此，而且可怕的很。

夜色深了，蕭無望從樓下的鋪子中買了兩條香煙上來，一開門，見到杜鉞一懶散的坐在沙發上，頓時心下發緊。

「三，三爺…」

杜鉞一問道，「碼頭的事兒是你捅給老爺子的？」

蕭無望點點頭。

「做的不錯，這樣起碼老爺子就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了，來，過來。」

杜鉞一拍拍身旁空位，示意他坐過來，蕭無望只覺得手腳發涼，在他身邊坐立難安。

他太精緻了，尤其是那雙眼睛，被一層深深地淚膜籠罩，不說話時安靜的我見猶憐。

手指輕蹭著他的臉頰，杜鉞一深呼吸一口氣，勾著人下頜，摟進懷裡親吻上去。

蕭無望沒有拒絕，也沒有迎合，頗有任人宰割的味道，一吻結束，杜鉞一倒是心滿意足，但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輕咬著他耳垂低語，惹人一陣顫抖。

「他拿著槍，指著我的頭，告訴我，動喬允安，就跟我拚命，清舟，心裡疼嗎？。」

他瑟縮著身子顫顫巍巍道，「不，不疼，三哥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杜鉞一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臉頰，「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