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號，是第一個受害者被綁架的日期，9月24號是第二個，」楚珥的聲音含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這剛好是9月的第一個星期五和最後一個星期五。」

「其他的月份呢？」袁琛拉近與楚珥的距離，眼神終於認真了起來。

「10月份的......10月份的好像對不上？」楚珥一怔，「29號的確是最後一個星期五，可是2號並不是。」

他的發現在瞬間變成一場空歡喜，可袁琛有力的聲音卻及時打斷了他的失落，「不對。」

袁琛轉身從大衣口袋裡拿出隨身攜帶的案情備忘錄，在一陣短暫的閱讀後，他讀出了聲，「10月2日早上8點50分，受害者張思媛的朋友曾接到過張思媛的電話，她稱電話里張思媛的聲音斷斷續續，很像醉酒後的胡話，剛好10月1日晚上她們在金城會所里陪客人喝過酒，所以她並沒有多疑。」

楚珥接道，「那個時候她可能已經被綁架了，那是一起求救電話！」

袁琛皺眉，「可是張思媛的同居男友卻在3號報警，並且稱受害人是在2號失蹤，他的證據是1號凌晨聽到了張思媛開門回家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

「但是，不排除她男朋友撒謊的可能性。」

楚珥聽見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那假設受害者是在1號被綁架的，一切都說得通的了，因為最近發生的一起案件就在11月的第一個星期五。」

袁琛凝視著那個日期，「按這個規律，可以推斷犯罪嫌疑人的下一個作案時間在......」

「11月26號！」楚珥看著今天的日期，呢喃道，「就在......明天。」

袁琛立刻合上筆記披上大衣，神情冷峻地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楚珥下意識的探起身，「袁叔叔，你要走了嗎？」

袁琛的腳步本來已經到了門邊，卻在這時又折返回了過去，他伸手揉了揉楚珥的頭髮，溫和地說，「這一次你立了大功，等出院後想要什麼就告訴我，這是你應得的獎勵。」

直到袁琛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楚珥的視線里，他才終於緩慢而欣喜地點了點頭。

就在剛才那一刻，在看見袁琛露出笑意的那一刻，楚珥第一次發現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他摸著髮絲上存留的溫暖，淺淺的笑容不自覺的浮現在蒼白的臉上，霎時給這張本就清秀的臉增添了一股明艷。

醫生的最後一次查房結束，病房裡唯一的光源也隨之熄滅，半夢半醒中，楚珥似乎聽見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呼喚他的名字。

「楚珥。」

他皺著眉頭翻了個身，卻突然碰到了一個溫暖的東西，他猛然睜開眼，黑暗中，另一雙明亮的眼睛不知從何時開始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噓。」一根手指碰到了楚珥的唇邊，在與那片溫熱肌膚觸碰的一剎那，楚珥的身體激起了一陣戰慄。

「誰？」

「楚珥，是我。」

「……明熙？」

因為幹澀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從楚珥的喉嚨中溢出，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因彷彿下一秒就要探進他嘴中的那根手指，若有若無地觸碰著他的舌尖。

莫名的讓人羞恥。

「楚珥，想我了嗎？」明熙的嗓音帶著安撫人的魔力，「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你。」

「……找我做什麼？」

「聽說你被陳鴻飛打傷住院，大家討論了整整一天，我問了何老師醫院的地址，想要過來看看你。」

過來看他？

難道是為了看他笑話嗎。

這個念頭一出來便甩不掉了，可只要想到眼前這個少年是和那群骯髒的人一樣的存在，楚珥的心底便蔓延出一陣沒有由頭的難過。

即使隔著黑暗，明熙也像是能看透楚珥的內心，他輕聲說，「楚珥，你還不肯相信我嗎？我在關心你。」

「我不值得你關心。」

「不是的，」明熙搖搖頭，「我每時每刻都在擔心你，也只有我還記得你。那些人可能會在幾天後就忘記你的存在，只有我依然會記得你。」

楚珥的心底瀰漫起一陣酸意，「不會，總有人還……」

「你是說那個匆匆離開的男人嗎？」

「你看見了？」

「嗯，你們是什麼關係？但肯定不是父子吧，他一點都不像一個父親，」明熙在他的耳邊呢喃，「他很年輕，應該才三十齣頭，等過幾年他就會找一個漂亮的老婆，生一個帶有真正血緣關係的孩子，到那個時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會被妻子、孩子分走，你依然會被拋棄，不會有任何人記得。」

「......夠了！」

楚珥用力地拍開明熙的手，他徹底清醒了過來，那種傷口被赤裸裸撕開的疼讓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你也和那些人一樣。」

沉默蔓延，片刻後，明熙輕輕地笑了，「對不起，楚珥。」

楚珥聽著這句道歉，緩緩攥緊了床單。

「我們是朋友，我不應該對你說這些重話，」他繼續說，「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朋友？這個詞讓楚珥覺得好笑。

朋友就是先數落他一通，然後再可憐巴巴的道歉嗎？

「很晚了，你走吧。」

「晚上十點我偷偷跑出來就是想要看看你，你真的要趕我走嗎？」背後響起的明熙略顯可憐的聲音。

楚珥沉默了下來。

這個少年幾乎是立刻就摸清了他的軟肋——永遠無法拒絕別人的示弱與示好。

「那也不是我讓你來的。」

明熙悄然湊近他的身邊，兩片唇幾乎要貼上楚珥敏感的耳垂，他低聲說，「可我是為了你而來的，你就當是可憐我，陪我一會。」

楚珥下意識地向前躲了躲，聲音有些狼狽，「陪你做什麼？」

「嗯......」明熙望了一眼窗外的月光，人畜無害地笑了笑，「就陪我散一會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