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漸起，把整個靈墟界都染成了枯寂的黃褐色。

當時那片滋生龍碟血的地脈早已被毀，只剩下一片戈壁，荒蕪萬里，更是寂寥。

一個黑衣男子獨自站在這大片大片的戈壁之上，遠眺著遠處那片在沙塵之中快要隱沒的靈墟山，任由大風夾沙，吹過自己臉頰。男人的眼睛很是好看，在這片天空的顏色渲染下，甚至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金色。只可惜他的雙眉緊鎖，總讓人感覺多了幾分蒼老，似乎不再年輕朝氣。

「小九，這裡就是你說的你處被你師尊親手鎮壓的龍碟血？」在男人身邊，突然多了一個漂浮著的半透明小孩，看著男人問道。

折離輕輕點頭，眼睛依舊看著靈墟山方向，似乎都懶得回頭看他。

可是這小孩卻在半空中翻了個身，然後死乞白賴地湊到了折離眼前。他模樣不過三歲大小，明眸皓齒，很是可愛，若是再多幾分真實感，活脫脫就是一個精緻的瓷娃娃。

那娃娃習慣自己聒噪，倒也不怕折離的偶爾冷淡，只是飄近了一點，笑嘻嘻說：「小九的師尊也很厲害呀！我剛才認真感覺了一下，這地方真的一點邪氣怨氣也沒有了，比之前我們去的清嵐鎮和琅琊山還幹凈。」

「斷蛇劍可斬天下邪祟，你當只是一個流言？」

「可你剛才不是說，你們被困在龍碟血之中，都用不了法力了嗎？」小娃娃奇怪。

「他把自己的鳳凰精血注入到了龍血池中，破了此地的龍碟血之勢。畢竟面對的是七目紅犼，哪怕是他，也是先辦法讓自己恢復法力之後，再救我出去的。」折離輕聲回答。

而小娃娃中肯誇獎：「這樣啊，還是挺厲害的。在那種情況之下，居然有餘力救人，不愧是讓天族尋了上萬年的第一上君。」

「我在他身邊待了足足五千年，他又豈止救過我那一次。」折離眼神複雜地看向遠空，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可我又豈止騙過他那一次……」

那小娃娃撓了撓頭，有些沒聽明白他的意思，然後轉念一想，笑著說：「不過小九兒，小爺我還真沒想到，如今替天族坐鎮東崑崙的那位降魔仙尊，居然是伽藍一脈的魔族人，這魔血鎮魔，還真是前所未聞。難怪幾千年了都沒聽說他登天路，就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崑崙山，也是叫人唏噓呀！」

不過唏噓歸唏噓，這些背後議論的話他也只敢在折離面前說說。要不然萬一流傳出去，他可就慘了。畢竟那可是人稱「凌川踏月，降魔仙尊」的崑崙上君。

是出了名的殺伐果斷，不近人情，簡直無人敢出其二。當年執掌東崑崙時，更是憑藉著與九霄山姜逸風的一席論道驚才六界。而且最看重名聲，甚至和姜逸風被一併戲稱世間仙者中的兩大精神潔癖。

敢去議論他們兩個？是想去找死吧！

折離只是側頭睨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東崑崙的事情，輪不到我們多嘴。還有，這一路上你都叫多少聲小九了，有人理你？一個小小器靈，倒是跟天妖宮那隻金毛鳥學得很猖狂，不怕我再扔你去鎮獄司下面喂孤魂野鬼了？」

「別！」那小娃娃臉色一驚，連忙捂住自己嘴巴，道：「主人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別和小爺……不是，別和我一般計較。」

「嫌你聒噪，自己回劍里待著。」折離說道。

「哦……」小娃娃有些委屈地低下頭，嘟著小嘴又暗罵了兩句折離翻臉不認人，才灰溜溜地自己鑽進了劍殼裡。

那劍不過一指長短，可大可小，劍身精緻，刻著「行霧」二字，居然是把質地輕盈的木劍。別在折離腰間，活像個吊墜裝飾，然後嗖的一聲便不見了蹤影。

折離看他乖乖回去了，便也沒有再多說，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後面那片已經快徹底風化，變成戈壁的「龍碟血」舊址。然後轉過頭來，一個人逆著風沙，走去了靈墟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