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過一下。」程光的聲音很冷，連帶望著張柏洋的眼神也是。

咖啡館不小，算上水吧也是很寬敞的，張柏洋實在是不明白，這個看上去樣貌不凡的男學生為什麼要放著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從他們之間狹小的縫隙中穿過去？

再加上程光的眼神實在算不上友善，張柏洋忍不住微微皺眉。

「小余，你認識這個人嗎？」

在程光看似無所謂，實際上卻隱藏了千萬把利刃的眼神中，余期猶豫地搖了搖頭，「不熟悉。」

「那就好。」張柏洋笑眯眯地說道：「我回去做事了，這杯奶茶給你。」

余期不是故意的，可他在看見店長手裡另一杯全糖的奧利奧奶茶時，居然忍不住眼冒精光，雙手接過奶茶，順帶笑容燦爛地說了一句，「謝謝店長！」

相比之下，他卻看都不看一眼正陰森森地盯著他們這個方向的程光。這種一熱一冷的態度對比，著實讓程光的火氣蹭蹭地上漲。

自從他爸爸在十幾年前丟下他，他就再也不曾因為其他人發這麼大的火。雖然沒有掀桌子，更不至於出手打人，可程光知道，他心裡的窩火程度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這種情緒很陌生，卻也很上頭。

程光不等張柏洋走開，就控制不住又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咖啡館。

他的腿很長，所以走得也很快，就像一陣風似的一眨眼就走了出去，只剩掛在門廊下的風鈴「丁零零」作響。

張柏洋一向溫和的臉上也有些慍怒，「小余，這個就是平常欺負你的人？」

余期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足足愣了兩秒鐘才說道：「啊？不是啊！」

似乎不相信他的話，張柏洋不置可否地望了一眼程光已經走遠了的背影。

與此同時，剛好接到秦昊陽電話的程光不耐煩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

「……怎麼了？」沒想到一接通電話，就聽見好友跟吃了炮仗一樣的聲音，秦昊陽忍不住愣住了，一下子忘了自己打過來的目的。

反而是程光一聽見秦昊陽的聲音，就自己沒忍住說上了，「你說人是不是都這麼三心二意？一開始說喜歡你，轉頭就和別人在一起，還把你當傻子一樣玩弄？」

程光從來都是一副不慍不火的模樣，就像什麼事都和他無關，秦昊陽用腳趾頭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和自己說這種話。

諷刺的是，秦昊陽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馮天漫，正在用一種殘忍的期許的眼光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彷彿在楚楚可憐地哀求著：秦大哥，你一定要幫幫我……

「要不要出來聊聊？」秦昊陽說。

電話那頭，程光深呼吸了好幾下，再次開口的時候，又變成那個喜歡清冷，對其他人的事絲毫不上心的他。

「不用了，我只是好奇而已。」程光說：「晚一點找你。」

馮天漫聽不見程光在說什麼，她一直眼巴巴地望著秦昊陽，一臉期待地等待他們通完電話。

一直到秦昊陽默默放下手機，馮天漫才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秦大哥！程光他有說什麼嗎？」

「什麼？」秦昊陽還有點發愣。

「就是，他有沒有和你說關於我的事情！」馮天漫有點急了，連帶著語氣都惡劣了許多，不僅忘了掐著嗓子說話，直勾勾瞪著秦昊陽的模樣也有點兇狠。

也許是看見秦昊陽眼裡流露的驚訝，馮天漫立刻恢復一臉泫然若泣的模樣，連聲音都帶著哭腔，

「昨天，昨天徐婧姐姐實在是說得太過分了！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污衊我？！我只是不想被任何人誤會，我沒有做的事情，就是沒有做！如果有的話，我自己會承認的！」

「知道了。」秦昊陽嘆了口氣，「我會幫你和程光解釋的。」

「秦大哥，你相信我嗎？」馮天漫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這麼注視著秦昊陽，彷彿裡面蘊藏了多麼深的情誼。

可能是為程光的事情心煩，也可能是剛才馮天漫臉上的表情嚇到了他，秦昊陽這一次居然沒有半分心動的感覺，反而敷衍地揮了揮手，「我信不信有什麼用？重要的是程光會不會信。」

他本來也以為馮天漫做不出校園欺凌這種事，可看著她剛才的表情，說她徒手殺過人都可信！

如果馮天漫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女孩，那他在余期面前說的話就多少有點可笑了。令人窘迫的是，自己還一直傻乎乎地相信她！

想到這，秦昊陽索性站起來，午飯都不想繼續吃了，「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先吃著吧。」

「秦大哥？」馮天漫真的哭了，淚水閃爍的模樣楚楚動人，「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

秦昊陽猶豫了一下，還是狠不下心，解釋道：「不是，剛剛程光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我怕他出什麼事，所以去找找他。」

一聽見「程光」兩個字，馮天漫的淚水就收回去了，當下就爽快道：「噢！原來是因為程光，那秦大哥你趕快去吧！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話，記得一定要和我說！」

看見馮天漫臉上虛情假意的表情，三分不舍之下，又隱藏著七分迫不及待，整個人格分裂一樣。

秦昊陽忍不住想，馮天漫的真正目標果然是程光。

在幾個月前他就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馮天漫和自己說話的時候三句不離程光，就算答應和自己出來玩，也都變著法兒地問程光來不來。哪怕是打遊戲，馮天漫都借著自己在場，邀請了程光好多次，只是程光一看沒有某個人在就會退出罷了。

只可惜，他一直沉浸在「遇到了一個好女孩兒」的錯覺里，沒有早一點認清馮天漫的真面目。

這麼想著，秦昊陽不再猶豫，就這樣在馮天漫「一臉不舍」的表情中離開，順便在推門而出的時候，單手滑動打開微信，果斷把她的微信刪了。

他秦昊陽好說歹說在大二級也是個風雲人物，多少追求者數不勝數，哪裡需要受這種委屈？

只是被人擺了一道，心裡多少還是忿忿不平，想了想，秦昊陽再次撥通程光的電話。

「喂？程光？」這一次換成他的語氣不好，「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