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咖啡館。」

沒錯，他在一口氣走出兩個街口後，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拔腿又轉身回到了咖啡館。

顧不上張柏洋瞬間變得警惕的眼神，在余期一臉驚慌的表情中，程光一進入咖啡館，就筆直地朝著余期……隔壁的座位走去。

倒也不是故意的，放眼望去，也只有這個座位一個人都沒有。

程光不喜歡和別人擠，坐在這裡也很正常。

用手機下單了一杯冰拿鐵，程光也沒有和余期說話，反而像他一樣，從書包里拿出厚厚的法學書，埋頭認真看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十分鐘都不翻一頁書的動作，余期還真的信了他在認真複習。

由此看來，程光此刻的心情一定很複雜。

余期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

本來還很正常的程光，在看見店長撫摸自己頭髮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

喜怒無常、行事反覆、情緒劇烈起伏……這一切都說明了兩個字：嫉妒！

余期忍不住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都說嫉妒就是愛情的催化劑，電視劇說得果然沒錯！

從他在這裡打工開始，店長就一直都對他很好。只是想不到剛才那一幕會恰好被程光看見，還能引發他如此強烈的反應，真是意外之獲！

十分鐘後，匆匆忙忙的秦昊陽也趕了過來。

在推開咖啡館大門的那一刻，他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之中依然耀眼奪目的程光，然而卻控制不住將自己的視線，移向剛好在隔壁，彷彿如坐針氈的余期……

望了一眼程光，隔空又無聲地交流道：他怎麼會在這？

程光瞟了余期一眼，在看見他低頭乖乖做筆記的一幕後，忍不住輕輕地哼了一聲，嚇得余期整個人一個哆嗦。

秦昊陽只好走過來坐下。

他語氣低沉，聽起來頗為沮喪，「這個暑假真是太沒意思了。」

程光頭也不抬地問道：「怎麼說？」

「你知道馮天漫喜歡你嗎？」秦昊陽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不僅是程光，連隔壁的余期都愣了一下，兩人默契地停下寫字的動作。

又瞟了余期一眼，程光輕輕哼出一聲，「嗯。」

「你知道你怎麼不告訴我？」秦昊陽的語氣有點責備，「你就這樣看著那個女人把我耍得團團轉？」

「你一頭熱地扎進去，天天約她出來玩，去圖書館、去遊樂場，還隔三差五帶她去沙灘游泳，我怎麼說？給你潑冷水嗎？」程光淡淡道：「更何況，我還以為一個暑假的時間，足夠你把她拿下了。」

「她是和我去了圖書館、遊樂場和沙灘，但是她三句話不離你，沒事就問我要不要把你一起叫出來玩，我還以為她是在擔心我和你的關係不好呢！」說到這，秦昊陽自己都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唉！都怪我自己，鬼迷心竅了！這樣的女生，追到了也沒意思！」

「你終於知道了。」程光隨口說了一句，「她配不上你。」

秦昊陽一臉驚訝地盯著他，「你今天……很奇怪。」

「有什麼奇怪？」

「你平常可不會說這種話……」

「哪種話？」

「就是那種……」秦昊陽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那種詆毀別人的話！」

「這不是詆毀，是事實。」程光篤定道。

「……」話是沒錯，可這種話從程光嘴裡說出來就是那麼違和。秦昊陽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很討厭馮天漫？」

「是。」程光毫不猶豫道：「她虛偽、做作，還搞校園霸凌，我看她不順眼。」

「那徐婧呢？」

「她也一樣。」程光放下筆，整個人十分輕鬆地靠在椅背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接著說話，也不知道是為了說給誰聽，「我昨天晚上專門去找許婧了，輕輕地警告了她一下，讓她和馮天漫以後不要再隨便欺負人。」

「你去找徐婧了？！」秦昊陽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你居然會為了這種事主動去找她……」

「不行嗎？」

「行，行，行。」秦昊陽一連說了三個「行」，「反正都是暗戀你的人，你想怎麼解決都行！」

「我從來不承認她們的存在。」程光輕輕笑了一下，「暗戀我，也得我同意才可以。」

「……」秦昊陽無言以對。發獃的功夫，突然又想起余期就在隔壁。秦昊陽忍不住望了余期一眼，卻正好看見他支著個耳朵，停下了一切動作，正聚精會神地聽著他們說話的模樣。

留意到秦昊陽的眼神，余期整個人嚇得一哆嗦，埋頭重新「唰唰唰」地寫起字來。突然爆紅的耳尖，卻出賣了他偷聽的事實。

程光也望了過去，還故意用不鹹不淡的語氣提醒道：「你這個字寫錯了。」

「……」余期不知道他在說自己，所以也沒有回應。

誰知道程光突然站起來，靠近他，主動把他的筆記拿了過來……

「我我我，我要去打工了！」說完，余期就不顧三七二十一地沖向員工休息室，等他再一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程光用兩根手指夾著他的筆記，笑意盈盈地盯著他倉皇逃跑的背影。

「阿光，」秦昊陽一臉複雜地問道：「你在幹嘛？」

程光沒有理會好友的懷疑，只覺得心理某塊頑固的岩石「啪」的一聲碎成了粉末，連帶望著余期那張糅合了愚鈍與清秀的臉時，內心深處都只剩下一片柔軟。

好感度41%。

跨越友誼與戀人之間的界限，哪怕只是微微鬆動了1%，都足夠讓余期歡呼雀躍。

望著余期臉上賊兮兮的笑容，張柏洋也忍不住露出歡愉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著這臉頰還帶著嬰兒肥的大男孩，他的內心就充滿無限的柔情。上一次有這種感受，還是他不到五歲的親妹妹出生的時候。

妹妹那月牙一樣的小眼睛，每次一笑起來就眯成了一條縫。余期的眼眸渾圓，和妹妹的很不一樣，然而兩個人笑起來的時候都折射出一道純真的光芒。妹妹的鼻頭圓鈍，看起來嬌憨可愛，余期的鼻子卻挺翹，山根處還有長期戴眼鏡被壓彎了的白色痕跡。妹妹的嘴巴倒是和余期很像，小巧紅潤，上嘴唇比較薄，更顯得下嘴唇如同一枚心型般別緻。

張柏洋時常會想，自己這麼看好余期，是不是因為他和妹妹長得有幾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