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和蘇櫟待的房間不過一牆之隔。

復韜打開門，外面的光線被他擋了大半，房間里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只能隱隱看出一點輪廓。

一直縮在角落裡的人聽見動靜，被捲成團的毛巾塞得嚴嚴實實的嘴一聲不吭，捆住的手腳也不方便挪動。

日熾燈亮起，復韜從那人跟前掠過，撿起掉落在床腳邊的一隻白色細高跟，又走回那人面前，以單膝跪地的姿勢給對方重新穿好。

倘若不是場合不對，對象不符，說不定還會有女孩子動心。

動不了心的女人沒有反應，蒙在她眼睛上的布條和堵住嘴的毛巾被拿下來丟在一邊，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她閉眼，適應過來後才看清「綁匪」的面貌，不由得怔了一下。

「你是……我們醫院那個復……復……」復韜？！

眼前這張臉極有辨識度，加上是醫院特地囑咐格外要注意的病人，賀瑤想沒有深刻印象都難。

復韜吹了聲口哨：「原來你還記得我，謝謝呀。」

「不過我也記得你，賀瑤姐姐，不客氣。」

隔壁的蘇櫟如果看到這一幕估計能氣得送復韜連環十八個巴掌再把人掄牆上捶成標本——萬萬沒想到，他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復韜作死作到女主面前。

「放心放心。」復韜語調落得很輕，然而臉上的笑容並沒有起到令人放心的作用，他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我不會像對他那樣粗魯地對你。」

賀瑤看過去，發出一聲驚呼：「封珏！」

「噢，既然你們認識，那就麻煩你照顧了。」復韜已經給賀瑤解開了綁著手腳的繩結。

重獲行動的自由後，賀瑤就被冷落在原地，她盯著復韜捲起繩子的動作，然後看見對方起身，徑直走出了門，並且……

太囂張了！他竟然連門都不鎖！

半虛掩的門縫好似復韜估計留的一樣，引誘賀瑤上前窺探究竟。

日熾燈忽閃兩下，賀瑤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她立刻打消念頭，利用還在發麻的四肢挪到床邊，撐著床沿直起上半身，伸手猛拍封珏的臉：「醒醒。」

賀瑤還沒有嚇到失去理智，那個精神病患者沒有再綁住自己，甚至離開的時候也不在乎門有沒有關好，看來是很有把握他們逃不出這裡。

她又不了解外面是什麼情況，只為了離開這個房間而貿然逃出去顯然不是最優解，更何況這裡還有昏迷不醒的封珏。

但如果是靈魂出竅的封珏就不一樣了，別人看不見他，他卻可以穿牆過門隨意出入，看清外面的情況還能計劃逃跑路線。可現下封珏身體被搬到了這裡，賀瑤不確定他本人到底有沒有跟來，或者是不是重新回到了身體里。

躺在床上的封珏怎麼拍也拍不醒，只有賀瑤一人能看見的靈魂出竅狀態的封珏也遲遲沒有出現。

無法，賀瑤轉頭，打起了那扇房門的主意。

三分鐘的猶豫時間過去了，賀瑤趴在門框上透過縫隙向外看，以求能多少知道點兒她和封珏現在的處境。

於是，復韜推開門的時候，看見了被門板撞倒在地的賀瑤。

「......」

「我......我只是……想上個廁所。」賀瑤幹巴巴地解釋，怕對方不信，雙手還捂住了肚子，「快憋不住了。」

「出門右轉，直走到頭。」

「謝謝。」賀瑤心虛地低下頭從復韜身側穿過，腳步生風。

門外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大理石鋪成的走廊，和醫院的基本沒什麼區別，沒有樓梯沒有電梯，也說不好到底是幾樓。牆面和頭頂的天花板都刷得白白凈凈，沒有任何可疑的懸掛物品。

沒有監控器？！

賀瑤徹底搞不懂復韜把自己和封珏關在這裡是出於什麼目的了，隨即又想起這類病人腦迴路本來就和他們不一樣。

按復韜的話右轉徑直往前走，賀瑤從一扇門前經過，又倒退回去。

這一間是用來幹什麼的？賀瑤停在門口，心底的問題卻被迫擱置——這扇門有密碼鎖

「密碼是我的幸運數字。」復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身後，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賀瑤眼中，她頓時後背發涼。

「啊哈哈，挺不錯的，你知道嗎，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幸運數字。比如我的幸運數字就是生日。」賀瑤打著呵呵，生怕自己哪句話沒說到點兒上，導致對方失控，「對了，廁所在那邊對吧，我去去就回。」

見復韜微微點了頭，賀瑤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轉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有護工在旁邊看守，被對方的眼睛盯著，她可能會鬧個大紅臉，但現在，她總覺得下一秒就是自己的末日。

同樣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蘇櫟倒是毫無壓力，正在和「12138」單方面商量該放京劇還是有聲小說，復韜進來收碗。

「12138」十分順從地播了《霸道總裁追不到嬌妻》。

霸道總裁的配音員字正腔圓道：「呵，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挑起的火由你來滅。」

而小嬌妻的配音員直接放飛自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整天沒事兒背什麼經典總裁語錄啊，你當我是滅火器吶，我他.媽直接笑到原地托馬斯螺旋起飛！」

蘇櫟：「......」

這畫風怎麼不太一樣？

視線撇到復韜手上，對方拎著一袋椒鹽土豆，還提來了一個收音機。

「看，為了不讓你無聊我專門找的。」復韜大言不慚地自誇，「嘖，你瞧瞧，我這麼體貼的人這年頭哪兒找，你說是吧？」

說完，復韜把收音機放在床頭櫃的檯燈旁，豎起天線收信號，「刺啦刺啦」的聲音過後，終於有個正常頻道在放歌——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蘇櫟手一抖，還沒拆開包裝的土豆掉在了地板上。

也許是年代久遠的緣故，收音機唱了兩句就卡殼了，停在「好運來」三個字上磕磕絆絆地循環播放。

沒有復韜做對比，就沒有「12138」的可貴。蘇櫟偷偷讓「12138」調高了有聲小說的音量。

復韜在收音機上又敲又拍，甚至要開它的後腦殼檢查。

蘇櫟盯著這台設計沉重的「大腦袋」，手有些耐不住了，出聲制止道：「等一下，讓我看看。」

蘇櫟提起收音機，在手上掂了掂輕重，隨後抬眼看向復韜。

復韜似有所覺般地笑了笑，手摸向了後脖頸。

賀瑤從廁所回來經過那扇有密碼鎖的房間時，突然聽到裡面傳出悶響。

很快門被人打開。

賀瑤看到對方，有些喜出望外：「蘇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