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我們兩人慢慢散步消食。

街上有本地人，也有外來的遊客，談不上多熱鬧，但能感覺到獨屬於旅遊城市的悠閑。

迎面走來一對老夫妻，爺爺拉著奶奶，爺爺走得快，奶奶走得慢，快靠近的時候，我聽到奶奶說，「你莫走那快啊！哪個跟得上！」說著就要鬆開手，爺爺不說話，但卻慢了下來。

奶奶望見我，笑了笑，我也回她一笑。

突然就很想拉住胡澤的手，如果他覺得不好意思，我們可以戴上口罩。

就這麼想了一會兒，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心！」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很快就要撞到樹 ，被小胡一把拉住。

「你發什麼呆？」

「哦沒有，就想了點事情。」

「想什麼？」

那就不好意思說了，總不能說我想跟他試試在大街上牽手的感覺吧。

「走吧走吧。」我想抽回手，卻發現小胡沒有鬆開。

「你牽著我做什麼？」

「怕你撞樹上，還是牽著保險一點。」

「你讓別人……」

「我管別人幹什麼，我管我們兩個就行了。」

我懷疑他有讀心術，讀懂了我在想什麼。

「你就不會有心理負擔，覺得我們這樣，」我舉起十指交握的手，「不太好？」

「我的心理負擔就是，你就得不好，你有顧慮，我只是不想你為難而已，我恨不得昭告天下，管別人怎麼想做什麼。」

「那就走吧。」別管別人奇怪的目光，自己覺得快樂就夠了。

雖然說是漫無目的地走，但走過一段以後我們就來到了……醫院？

「許池的媽媽跟我三嬸有點親戚關係，剛才我媽給我發微信，說聊天的時候聽到她住院了，讓我順道來看望一下。許池這傢伙，剛才打電話居然都不跟我說一句。」

「那你早不說，我們去買點水果。」

「哦也對，那去買點吧。」

我們旁邊的一家水果店提了果籃，小胡跟老闆買了一個紅包，往裡面放了幾百塊錢。

「許池他媽媽，得的什麼病？」

「不清楚，我媽也說得含含糊糊的，就說是心臟出了問題。應該沒大事，許池他就是心臟外科的醫生。」

我已經很久不來醫院了，對消毒水的味道總也不習慣，小胡電話沒打通，只能發了微信告訴他，然後在大廳等著。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一個醫生模樣的人朝我們走來。

我之前沒見過許池的照片，但一瞬間，我恍惚好像看見了幾年前的小胡。

面貌並不相似，只是身上散發的氣息太像了，這個人彷彿被無盡的疲累包裹，卻依然強撐著對人笑，白大褂都遮不住的瘦削身形。走近時，被眼鏡遮住的紅血絲頓時暴露無遺。

他很累。

小胡顯然也很詫異，「你怎麼搞成這樣？」

「本來說下班去找你的，這位就是你男朋友？你好，我是許池。」

「你好，我叫趙路。」

「嬸嬸怎麼樣了？知道我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想搞什麼？」

「老毛病了。」

「你帶我去看看。」小胡的語氣意外地堅持。

許池無奈地解釋道：「在ICU，不允許探視的。心意我領了，你們回去吧，不要因為這個影響你們旅遊的心情。」

「ICU？那你還瞞著我？！」

我察覺到小胡似乎有些生氣，趕緊拉住他，「等嬸嬸轉到普通病房我們再來，你別給許池壓力了。許池，你先忙，水果留著你吃。」我把水果塞到他手裡，「你自己別太累，記得好好休息。」

「謝謝。」許池淡漠又疏離朝我笑笑。

出來了小胡很生氣，「他媽媽都進ICU了，知道我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拿我當什麼？！」

吃飯前，電話里的許池聽到胡澤找他還是有些高興的，剛才見到時卻感覺他消沉了下去。

一個大膽但不太好的猜想出現在我的腦海。

「胡澤，可能許池他媽媽，剛剛是在搶救，搶救結束才轉進了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