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我從未感受過生命的倏忽而逝。

我的爺爺奶奶活到了將近八十歲才相繼離世，沒有遭受什麼痛苦，臨終時，大家都守在床前，讓他們了無遺憾地去了。

我是第二天一早趕到醫院的，而胡澤是凌晨四點的時候，醒來看了一眼手機，然後匆匆忙忙趕到醫院。他沒有叫醒我。

許池的媽媽去世了，遺體在第二天一早被送去了殯儀館。這位素未謀面的老人，在我的心裡產生了極大的震動。讓我對生命的認識變得陡然沉重。

其實胡澤不叫醒我，和許池不告訴他媽媽住院了是一樣的，他們的潛意識裡覺得，你跟這件事沒什麼關係，這並不是什麼值得說出來給別人增添麻煩的事情。

不同地方的葬禮風俗似乎不太一樣，這邊需要親人守靈三天，第三天的時候去殯儀館進行遺體告別，隨後再選吉日下葬。

許池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顯得非常平靜，又或者是將悲傷隱藏了起來。胡澤幫著他忙前忙後，我就讓他不用管我。

我像一個局外人，見證了這一場葬禮。

下葬那一天，我走在最後面，身邊是下榻的民宿的老闆，姓宋，我在民宿大堂見過他的照片，東北人，很高大，風塵僕僕，似乎是剛趕回來。

我有些驚訝於他的重情義，但最終沒有說上一句話。

結束後，胡澤一身疲累，回到房間的時候，久違地靠在我肩膀，閉著眼睛，什麼動作也沒有，像極了以前工作累了靠在我肩膀休息。

「路路，許池沒有家人了。」

我知道他只是想傾訴，所以沒有插話，任由他說下去。

「他爸跟我爸一樣，累出來的病，都是五十歲左右查出的，但是他爸的更急，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發現一個月人就沒了。後來他媽心裡承受不住，身體也開始變差，沒人照顧她。許池讀完書只能回來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她。如果當初我爸……可能我會跟他做一樣的選擇。生命，好像有些脆弱。」

我安撫地摟住他的肩膀。

「你總得我太拚命，可是不努力，很多東西我們是得不到的。我沒有你的家境好，爸媽姥姥姥爺，可以幫你安排好一切。我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我跟許池，都是只有自己的人，想要什麼都得靠自己。我們，沒有太多選擇。」

「一開始，我很羨慕你。你知道嗎？你自由地做你喜歡的事，沒有人去給你壓力。你很自在，過著我從未想過的生活。後來我又發現，你好像沒那麼自在，只是你思考的是我沒時間去想的問題。。」

「我一直都告訴你，你已經很優秀了，只是從出生就註定的不同，沒有人能改變罷了。」

「我知道，所以我喜歡你。可能就是需要有你這樣的人，一些問題才能夠有解釋。」

「你今天是要跟我討論哲學嗎？」

「沒有，只是面對死亡有些感悟。讓我靠一會兒，我有些累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