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算不上一個吻，明熙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在楚珥唇上啄了一下，奶味染上酒氣，奇怪卻並不讓人討厭。

雙唇後知後覺的燒了起來，如同剛喝了一斤烈酒般灼熱。楚珥緊緊捏著杯子，就連裡面的牛奶灑出都沒有察覺。

「小心一點。」

還是明熙先拿紙巾擦去楚珥褲子上的牛奶，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的動作一頓，繼而出發道短促的笑聲。

「你笑什麼？」楚珥有些惱羞成怒的躲開明熙的手，心臟亂跳個不停。

儘管如此，他依舊能確定明熙想到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明熙以拳掩飾嘴角的笑意，他站起身，「笑你太可愛，走吧，該回去了。」

「回去了？」

「不回去等著被色狼盯上嗎。」看似玩笑的話，明熙的神情卻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再不走，你袁叔叔就要擔心了。」

「他今晚加班。」

儘管這樣說著，楚珥還是起身跟了上去。

他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嘈雜的環境，不過看起來明熙比他適應的多。唯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向明熙搭訕，僅有的一個女孩竟然還是沖著他來。

楚珥不自然地瞥向明熙稜角分明的側臉，大概是酒吧燈光太暗，暗到讓所有人都忽視了這個好看得過分的少年。

幹凈的空氣迎面撲來，楚珥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清醒不少，「好冷。」

「我很暖和。」

指尖觸碰的一剎，楚珥下意識甩開明熙的手，不自然的結巴道，「兩，兩個男人牽手，不會很奇怪嗎？」

「奇怪？」明熙像是對他的這句話更感奇怪，他淺笑道，「為什麼奇怪？上次在醫院你不也沒有拒絕嗎？」

「那是因為......」

「是因為我剛才親了你？」注視楚珥的雙眼，明熙讀出了他難以啟齒的聲音。

楚珥的臉徹底紅了，一點羞恥，一點惱怒，外帶一點點懊悔。

這是被女孩親近時還要讓他感到奇怪的情緒，他不敢直視明熙的雙眼，只好身不由己的狼狽躲避。

雖然有點可笑，但那的確是他的初吻。

可是對明熙來說，那是不是只是嘴對嘴的碰了一下？是和幼兒園小朋友表達友好一模一樣的方式？

所以他到底在糾結緊張些什麼。

「小珥，如果別人想要對你做那些事情，你要拒絕，」明熙說，「但你不能拒絕我。」

他簡直是用最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了強盜邏輯。

楚珥無語，「憑什麼？」

「因為我和那些人不一樣，」他不容拒絕的牽住楚珥的手，沉聲問，「我在你心裡難道不是特別的嗎？」

與其說他希望得到楚珥的答案，不如說他已經給自己想好了答案。

楚珥啞然失笑，他說不過明熙，也不想和明熙爭辯。他似乎能預感到這對明熙起不到作用，於是他只是搖了搖頭，「隨便你怎麼想。」

同樣，他也沒有再甩開明熙的手。

明熙滿是饜足自傲的揚起唇角，彷彿勝利者般晃了晃他們相握的手。

托這一晚的瘋狂，楚珥回去後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這一回他沒有再看見陳鴻飛死去的場景，也沒有想起在孤兒院的糟糕往事，一夜無夢，幾乎是這幾天來他睡得最好的一覺。

「就像平常一樣上課聽講就行，不用太緊張。」袁琛坐在駕駛座上溫聲叮囑，「去吧，放學後我來接你。」

楚珥解開安全帶，猶豫地問，「大家都已經知道陳鴻飛的事情了嗎？」

「嗯，這件事上了新聞，但裡面沒有提到你的名字。」

袁琛一句話就緩解了楚珥的忐忑，同時也讓他的心底也浮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

他拉開車門，笑容略顯牽強，「我知道了，謝謝袁叔叔。」

袁琛頷首，直到楚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才收回了視線。

「你們看新聞了嗎？陳鴻飛他......真的跳樓了？」

「什麼跳樓，好像是因為天台欄桿不牢固才摔下去的，現在學校都把天台都給鎖了。」

「你說他大晚上的跑去天台幹什麼？多危險啊，自作自受。」

「聽說是和別人有矛盾，約在上面幹架。」

「不會是被別人推下去的吧？」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如果是謀殺，警察會查不出來？再說哪有人會那麼狠。」

......

從『陳鴻飛』這個話題開始，教室就被籠罩在一股詭異的氣氛下。直到楚珥走進教室，空氣再次凝滯了一瞬，不少目光若有若無的瞟到楚珥又飛快移開。

如果沒有袁琛給他的那顆定心丸，楚珥幾乎要以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陳鴻飛的事情。

他強忍慌亂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周圍的竊竊私語繼續響起，似乎還能聽見自己的名字。

「楚珥。」一個陌生的女生走過來，小心又擔憂地詢問，「你身體怎麼樣了？」

「恢復的很好，」楚珥短暫一怔，「謝謝。」

女生連忙擺手，「不用，其實我們都覺得陳鴻飛很過分，你爸爸之前已經來教育過他們一群人了，當時真的很解氣，只是沒想到意外會發生的那麼快。」

「我的，爸爸嗎？」楚珥的聲音微微發澀。

「對啊，真的沒想到你的爸爸是個警察，」女生的眼中閃著羨慕的光，「楚珥，如果以後有什麼麻煩你都可以來找我幫忙，不用不好意思。」

這樣友好的眼神與話語，眼前與他朝夕相處了數十天的同學可是一次都沒有施捨給過他。

楚珥放在課桌下的手緩緩握緊，最終那份陰暗還是被打敗。他抬頭露出一個靦腆的笑，黑得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眸多了絲細微的光亮。

「好，謝謝你。」

陳鴻飛死了，一切都在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