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間因為有姜鶴的陪伴，加上藥的副作用階段逐漸變好，程墨一度以為他已經快要痊癒了。包括他甚至選擇參加辯論社，對於抑鬱症患者來說，去表達自己和陌生人接觸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辯論賽失誤後，他再次陷入了深淵，絕望和痛苦比以往來得更加強烈。

他躺在床上，頭裡再次壓了那塊巨石，沉重卻不劇烈，盤庚在那兒無法思考。有時候它會突然消失，但程墨不敢放鬆，這塊巨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出現。

如此周而復始，從一開始辯論賽失誤的內疚否定自我到後來已經成為一種麻木的狀態，失去興趣，失去慾望，周遭一切都離他是那麼遙遠，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任何事情都毫無意義。

程墨不再吃藥，每日躺在床上，課不再去上，連吃飯都成為痛苦，似乎任何食物都難以下咽。

胸悶，頭痛，耳鳴。

連風聲都會讓他產生恐慌。

度日如年。

喜怒哀樂，人類的情緒似乎已經被切斷了。

他行屍走肉般麻木的活著，程墨不敢奢求自己快樂，只希望情緒盡量平和一些。

深夜是最痛苦的時候，他閉著眼在黑暗裡流淚，程墨伸手狠敲了兩下頭，試圖用外面的疼痛讓內部的重壓輕鬆一些，但並沒什麼效果。

我要睡覺。程墨告訴自己。

快睡。

睡覺！

未來的無望和生活的絕望快把他吞噬了。

聖誕節和元旦將近，程墨終於回教室上課了，似乎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熱鬧的狂歡。

他靜靜的，每日做著同樣的事，常常會長時間發獃，目光獃滯，任何東西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連朱驍和張壯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姜鶴打電話問他，元旦要不要過去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拒絕了。

「是有事在忙嗎？」姜鶴問，「要不我過去找你吧。」

「不了，放假再說吧。」

程墨不知道姜鶴有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但他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他在一天內，無數次經歷死亡。

他太累了。

這次他是真的覺得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最痛苦的永遠不是身在低谷深淵，而是無數次在眼前出現光的時候的恐慌，因為他們還會無數次跌回去。

最可怕的是對生活失去興趣。

元旦放假的時候，朱驍和張壯都出去了。

他拿起之前的那把刀，在手腕上劃過，一刀又一刀。越來越深，血液流淌在身上，地面。程墨關上燈，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黑暗，心裡一片荒蕪。

不知道坐了多久，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是姜鶴打過來的。他接了電話，聽到姜鶴說。「元旦快樂。」

沉默了很久，程墨感受著血液從體內流出去，他說。「姜鶴，對不起。」

姜鶴愣了一下，慌了。「程墨你別動，等等我，等等我…」

聽著姜鶴那邊的動靜，他掛斷了電話，在心裡跟姜鶴說了聲再見 。

意識愈來愈沉，程墨還是不由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