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珥匆匆穿好校服走出卧室，袁琛正在餐桌旁閱讀報紙，他一身簡約家居服，聽到動靜後才抬起眼，「早安。」

「早安，袁叔叔。」楚珥擔憂地掃向掛鐘，「我好像快遲到了。」

「沒關係，今天不用去學校，你可以把校服給換掉。」

「不用去？」

袁琛斟酌半晌，說道，「學校發生一點意外，今天全體學生放假一天。」

即便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楚珥也不得不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演戲的天賦，在如雷的心跳聲下，半是好奇半是猶豫的問，「學校發生了什麼事？」

「......」

平常，當袁琛不想回答一個問題時往往會轉移話題，鮮少沉默。楚珥身下的座椅開始變得滾燙，男人的沉默讓他心慌。

面對袁琛能洞察一切的雙眼，楚珥恍惚覺得自己的秘密早已不著片縷。

「袁，袁叔叔？」

「抱歉，剛剛走神了，」袁琛低頭按揉太陽穴，「你剛剛問了什麼？學校的事情嗎。」

楚珥點頭，「嗯。」

「又死了一個人。」

『死』這個字眼還是讓楚珥的心咯噔一下。

「又......又？怎麼會？」

少年的失神讓袁琛的心中一陣懊惱，最開始他只是想給對方好的生活，好的環境，卻沒想過正是他的疏忽而給少年招來了一群惡霸，少年越是隱忍，他就越是心疼。

即使一遍遍的強調他們是『家人』，可最終沒有履行義務的人明明又是他自己。從孤兒院到學校，少年的生活似乎變得愈發糟糕，自相矛盾的行動與思想都讓袁琛愧疚不已。

「小珥，你今天沒有課，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他扯開了話題。

袁琛的第一次邀請讓楚珥想不到更好的言語來表達驚喜，他用力點點頭，「要。」

甚至都不過問要去哪裡就這樣義無反顧的答應，少年赤誠的眼神更是讓袁琛的內疚加深一分。

忙碌的刑警辦公室里響著此起彼伏的電話聲，楚珥內向的跟在袁琛身後目不斜視，只用餘光悄然觀望四周，隱隱透露著嚮往。

「袁隊，早啊！」一個分外有活力的年輕女警揮了揮手，她驚訝的看著袁琛身後的少年，「呀，這是......？」

袁琛按著楚珥的背，把他悄悄往前推了一點，「小珥，這是我的同事，叫葉安安。」

楚珥乖巧的點頭，「葉姐姐好。」

葉安安連忙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心裡卻在驚訝沒想到袁隊領養孩子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你好你好，小珥要吃零食嗎？過來這邊坐，真沒想到袁隊還會帶自家孩子來隊里。」

楚珥很喜歡『自家』這個詞，好像一下子把他和袁琛的距離又拉近了一大步，在等到袁琛的首肯後，楚珥拿了把椅子坐在葉安安的旁邊。

「袁隊，元岸家附近的監控我看完了，排查出的可疑對象資料放在你桌子上。」

袁琛頷首表示知道。

很快又有人拿著一疊A4紙走過來，「袁隊，這是昨晚那起命案的屍檢報告，您看一下。」

「知道了。」

「袁隊......」

此起彼伏的呼喚聲讓楚珥不由地感嘆，「袁叔叔好忙啊。」

葉安安不能更贊同地附和道，「越有能力的人越忙，咱們整個刑警隊的大梁都在袁隊肩上，他也不得不多加班多工作，不過我看袁隊很享受其中。」

楚珥靦腆一笑，「嗯，袁叔叔在家裡也是卷宗不離手，經常和我說起辦案過程。」

「小珥呢，以後想不想和你袁叔叔一樣當個警察？」

「啊，我......」楚珥的喉嚨一緊，上不來下不去的苦澀卡在中間，「我做不了。」

葉安安權當是楚珥不自信，她安慰道，「以後的時間還多著，如果要做警察袁隊可是很好的榜樣，當然別的職業也很好，像老師醫生什麼的，就看你喜歡什麼了。」

楚珥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縮緊，露出一個不知訓練過多少遍的禮貌微笑，「是，葉姐姐說得對。」

「哎呀你怎麼那麼禮貌，真乖。」

袁琛低沉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葉安安，工作時間。」

葉安安連忙收起笑容，「抱歉袁隊。」

「我已經看完這些圖片，還有沒有別的收穫？」

「這已經是全部可疑人士了，其他人都很正常。」

袁琛指尖摩挲薄薄的紙片，「我沒有讓你尋找可疑人士，對方是一個反偵察力很強的人，他一定會小心掩蓋自己的行蹤，偽裝成一個最不好發現的人躲避我們的監控。」

葉安安敲著腦袋恍然大悟，「最不好懷疑的人，快遞員？外賣員？」

袁琛沒有回答他，而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不一會，又一份資料送到了袁琛桌子上，「袁隊，這是一周內出現在元岸家附近的全部快遞員和外賣員，照片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清晰化，您看一下。」

照片不多，袁琛卻一下子從中挑出了三張，「調出這三人的監控錄像。」

葉安安熟練的敲打鍵盤，電腦熒幕上的監控圖像很快動了起來。楚珥也悄悄仰起脖子，街道上是來來往往的路人，每一個都平常到不能再平常，他看酸了眼睛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袁琛的眉頭卻一直緊鎖，直到最後一個外賣員騎著電瓶從監控消失，他按下滑鼠，「給這個人的圖像清晰化。」

又是一陣鍵盤聲，男人的半張臉清晰展現在大家眼前，對方下顎骨分明，隱約看出鼻樑高挺，唇下點著一顆難以察覺的黑痣。

楚珥也終於看清了熒幕上的照片，心臟卻莫名多跳了一節拍。

「只露了個下巴，不好查明身份。」葉安安為難說，「袁隊，看出什麼了嗎？」

「你看，」袁琛修長的手指對上監控時間，「這個人比前面三個人呆的時間慢了五秒半。」

「啊，真的。」

「送快遞和外賣的人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注重時間。接完一單就要趕去下一單，前面兩人都是匆匆進去匆匆離開，前後不到兩分鐘，並且頻繁查看手機。」

袁琛緩緩說道，「可是這個人卻很自在，或者說不緊不慢，注意他出來的步伐和開電瓶車的動作。」

一段監控反覆播放了幾遍，葉安安眯起眼，「他......開得不穩，抖了好幾次。」

「沒錯，這是新手才會有的動作。」

「說明他平時根本不開電瓶車，更不可能去送快遞，他偽裝成快遞員就是為了給元岸送那份情報。」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方博舟得出結論，「說不定他就是犯人。」

「先查吧，」袁琛沉吟半晌，「查出這個人的電動車牌號，還有他最後一次出現的監控地點。」

「好，我知道了。」

「可是袁隊，上頭讓我們先著重調查那個青少年謀殺案。」方博舟為難的把資料遞上去，「現在警力都放在這上面了。」

『青少年』這三個敏感的字眼讓袁琛與楚珥的視線默契交錯，片刻，楚珥率先站起身，說，「袁叔叔，要不然我還是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