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天，3班新來一個帥哥轉校生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年級，這幾乎壓過黃傑死亡帶來的恐懼，午休鈴響，3班外頭早早圍起一群女生，全都只為一睹許明昱的風采。

陳曉曉捧著臉，偷偷瞥向許明昱，「畫畫，你說他是不是哪個豪門少爺來體驗平民生活？我還從來沒在現實生活見過那麼帥的人。」

童畫正在做英語閱讀，平淡的說，「很帥嗎？我覺得一般。」

「不是吧，到底要什麼樣的人才能入你的眼？」陳曉曉不敢相信，「上次一中大帥哥追你你也是這個態度，還有那個身材超好的體育生......那麼多桃花，畫畫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談戀愛沒有學習重要，你也收起心思，把精力多放在學習上。」

「不愧是學霸，我就算了，」陳曉曉趴在桌子上，「說真的，你真不覺得許明昱很帥嗎？」

童畫搖頭，「他的眼神讓我不太舒服。」

一種好比冷血動物的陰冷，讓她本能的想要遠離。

「有嗎？」陳曉曉小聲問，「那你覺得咱們年級哪個男生最帥？」

童畫一怔，漂亮的臉上閃過絲不自然，「我覺得......楚珥還可以。」

「什麼？」

「算了，沒什麼，做題吧。」

「畫畫，你，你竟然覺得楚珥長得比許明昱帥？」

「做題。」

而楚珥已經沒有任何做題的心思，身上灼熱的視線幾乎要給他燒出一個洞來，他放下筆，看向身邊的罪魁禍首。

「許同學。」

楚明昱撐著下巴，乖巧點頭，「我在這。」

「你能不能不要盯著我看。」

「我打擾到你了嗎？」

楚珥抿了抿生硬的唇角，「很打擾。」

「對不起。」

這個道歉倒是讓楚珥有些猝不及防。

楚明昱的雙眼黯淡不少，他牽起一個略顯受傷與勉強的笑容，繼而真就收回視線，趴在了桌子上。

明明也不是什麼重話，楚珥只是實話實話，可看見對方這樣一副低落的模樣，他還是禁不住有些心軟。

「你沒事吧？」

「沒事。」楚明昱悶悶的聲音從臂彎傳來。

楚珥隱約能聽出一絲哭腔，頓時又愣住，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那麼玻璃心的男生，只是被簡單說上一句就能掉眼淚，「其實也沒有那麼打擾，我剛剛說的有些重，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哄人，卻意外的不覺得羞恥，反而無比自然。

楚明昱終於抬起頭，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楚哥哥，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好不容易見到了你，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叫我什麼？」

「剛才在講台上我喊了你的名字，還自作主張把桌子移了過來，你會生氣嗎？」楚明昱的眼角紅紅的，平添幾分可憐的味道，「如果你嫌棄我可以選擇忽略，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楚珥隱隱有些頭疼，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你......認識我？」

「我也是向陽福利院里的孩子，楚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當楚明昱說出這幾個字時，楚珥大腦猛然空白了幾秒，半晌他才找回聲音，「你認錯人了，我沒有見過你。」

像許明昱這樣耀眼的孩子如果出現在孤兒院里絕對會成為眾人的焦點，他即使沒有接觸過對方也一定會有印象，可是在他記憶里，孤兒院里從來沒有過許明昱這一號人。

楚明昱垂下眼簾，嗓音都低上不少，「楚哥哥不記得我也是情有可原，我很早就被領養走了，那個時候我們都很小，楚哥哥把我忘掉也是應該的。」

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楚珥頓時不忍心全盤否定，猶豫一會，他開口問道。

「你是什麼時候被領養走的？」

「可能是四五歲，那時候楚哥哥也才六歲。」

楚珥陷入沉思，七歲那年他發過一場高燒，失去大部分記憶，如果許明昱說的是真的，那他有可能是將對方的那份記憶也一併丟掉了。

「你沒有騙我？」

楚明昱的雙眼蒙著層薄薄的水光，「楚哥哥還不相信我嗎？你要是懷疑可以去問何老師，他有我的檔案，能證明我的出處。這些年我一直都惦記著你，本來我被分去了別班，可是我知道你在這裡，所以才央求老師把我塞進了3班。」

雖說懷疑被削弱，但楚珥仍舊不相信這個過於撇腳的理由，怎麼可能會有人惦記他整整十年？小時候的事情又是怎麼記得那麼清晰？無非是惡作劇的新手段罷了。但楚珥卻並沒有將情緒表露出來，反而沉默片刻，對許明昱露出一個笑容。

「我後來生過一場病忘掉了很多事，如果你真的認識我，可以和我說說從前的事情嗎？」

「當然可以，」楚明昱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彷彿就等著楚珥這句話，「只要哥哥不嫌我吵，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被一個怎麼看都比他成熟帥氣的少年叫哥哥，楚珥的心底劃過一瞬彆扭和怪異，還有一絲莫名奇妙的滿足。

他別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浮躁的心情稍稍平靜，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學生，他突然凝望著某一個點，失神片刻。

明熙......

所有人都穿著相同的校服，可那個少年總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吸引他的注意。

隔著幾層樓的遙遠的距離，楚珥看不起明熙臉上的表情，但他卻下意識的覺得——明熙沒有在笑。

楚珥略微慌亂的埋下頭，不再多看一眼。

「楚哥哥，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楚明昱也試著望向窗外，人群熙熙攘攘，無人駐足停留。

小賣部門口一如往常空蕩，當楚珥走進去時，一個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用力推開門，面色陰沉大步走出。楚珥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向男人一眼。

「楚珥，來了。」老闆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嗯，」楚珥走進去，習慣性拿起餅幹放在桌上，「剛才是......」

老闆找錢的動作不明顯一頓，繼而笑道，「嚇到你了吧？他是學校里的老師，來這裡買點東西。」

只是買東西，用得著擺出那副可怕的表情嗎？

「我上次好像也看到他了。」

「他是我們這裡的常客，和你一樣。」老闆把錢遞給楚珥，關心道，「最近學校里發生很多事情，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楚珥，你也要小心一點。」

楚珥應聲，「我會的。」

他猶豫片刻，還是問道，「老闆，這幾天你有沒有在附近見過一個男生，嗯......很高，長得也很好看，經常和我在一起。」

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楚珥的心情莫名揚了揚。

老闆疑惑，「經常和你在一起？」

「對。」

「是你之前說要等的朋友嗎？好像沒有看見過。」

「這樣嗎？」

楚珥有些失落的看向門外，突然，他眼底有了光彩，「我看見他了。」

不等老闆說什麼，楚珥就拿著拿包餅幹匆匆走出，老闆望著楚珥的背影釋然一笑，「這個時候才有了些小孩子的樣子。」

「明熙。」

楚珥輕喚一聲，少年靜靜地坐在那裡，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去找我？」

「不想見你。」

楚珥眼底的欣喜一僵，他沉默半晌，「那我走了。」

明熙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嗯。」

可當楚珥轉過身時，一隻溫熱的手卻突然緊緊拉住他的手腕，用力得幾乎有些疼。

「今天和你坐在一起的人是誰？」少年的聲音比平常多了絲冷意，「你們說了很多話。」

楚珥頓時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剛才跌落的心情又奇怪的被撫平，「上午你就站在樓下，是不是？」

明熙的眉梢不自然的向上一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好在楚珥也沒有在意，他掙開明熙的手坐下，解釋道，「他是班裡新來的轉校生，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我在和他解釋。」

「轉校生？」明熙戲謔般的勾起唇角，「竟然還有人願意轉來這個學校。」

聽著造成一切霍亂的罪魁禍首說出這番話，楚珥都不確定究竟是哪個更好笑一點。

「他好像還不知道學校里發生的這些事。」楚珥眼底忽明忽暗，「就和你一樣，不知道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上來就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和我一樣？」

明熙的臉色微沉，他討厭被楚珥拿來與別人比較，特別的存在永遠都是特別，和那些人放在同一處境只讓他覺得自己也被弄髒了一樣，讓人噁心。

不曾想，楚珥諷刺的瞥向他一眼，「你真覺得我會相信『看檔案』『問老師』這樣撇腳的借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