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哈迪斯抬抬下巴，「誰懷孕。」

克羅諾亞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沒有人。我好睏，你做噩夢了嗎？不然別吵我。」

哈迪斯沉著臉看他蜷縮睡在床沿，突然想到什麼，臉上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

早上克羅諾亞起晚了，急匆匆去趕早課，連媽媽喊的小心身體都沒留意，等到教室，大家看到他都有些緊張，還有同學主動讓座：「請問你要坐這裡嗎？這裡距離門口近，方便你等會出去。」

克羅諾亞：「？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可以坐後排。」

坐到後排，還有同學主動給他三明治和牛奶：「克羅諾亞，你吃早餐了嗎？這些給你。」

克羅諾亞受寵若驚：「今天是愚人節嗎？你們不要戲弄我。」

「不會不會，我們能保護好你和小寶寶的，請放心。」

「——什麼，小寶寶？」

「好啦克羅諾亞，不用不好意思，懷孕是一件大喜事，你老公都和我們說了，如果你課上不舒服的話可以直接出去哦，老師也知道了。」

克羅諾亞的眼皮跳了跳，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時，講台上慈眉善目的教授用一種充滿和平與愛的語氣說：「像克羅諾亞這樣年紀輕輕就選擇孕育生命的同學已經不多了，讓我們一起為他和他的丈夫鼓掌！」

克羅諾亞扯著僵硬的笑，心裡恨恨地想：「哈迪斯給我滾出來！」

哈迪斯瞬間出現，端坐在他身邊，翹著二郎腿：「只是夢而已，親愛的，你喜歡這種小驚喜嗎？」

「真是感謝您，無所不能的魔鬼先生，我得確認一下，現在我沒有遲到吧？」

「當然沒有，凌晨五點，你要醒來嗎？」

「算了，我再睡會，拜託讓這夢境結束，我不喜歡懷孕，你的玩笑很沒意思。」

「也許這樣有意思。」哈迪斯一個響指，克羅諾亞的肚皮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嚇了身體的主人一跳，惱羞成怒：「哈迪斯，請你適可而止！！！」

「嘿，放輕鬆，你還可以感受到胎兒的心跳。」

克羅諾亞咬牙切齒：「請您親自感受一下？」

「我同意你的請求，」哈迪斯喜滋滋把耳朵貼到他的肚皮上，「你小的時候也是一小團，你知道嗎？瑪利亞說很喜歡你。不過她喜歡所有寶寶……反正你是最可愛的寶寶。」

他突然的溫情讓克羅諾亞猝不及防，羞意慢慢染上耳廓，語氣不自覺溫柔下來：「哈迪斯……」

「但是作為魔王的兒子這麼弱的話，我肯定會把它掐死在肚子里。」

克羅諾亞忍無可忍，用盡全力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夢醒，時間是早上六點。他一個半小時後才出門，有的是時間賴床。看到哈迪斯側躺，單手撐腦袋，一臉壞笑地看著著他，他心生一計，雙腿往他身上一伸，整個人翻身騎在他的腰上：「我愛你，哈迪斯。」

哈迪斯一愣，眼神明顯猶疑起來，有些不自在：「你沒有睡醒嗎？」

「我很清醒，你知道這個，」說著他伸手去扯他身上的睡衣，「我想和你生寶寶，你會懷孕嗎哈迪斯。」

「？！！！」哈迪斯急忙扯住自己的衣服，「你不能這樣，克羅諾亞！！」

克羅諾亞一臉受傷，脆弱如花瓣凋零的眼神望著他，神情低落難過：「你不愛我，這真令人難以置信，我們只做了一個晚上的戀人，我甚至讓你睡上我的床。」

哈迪斯冷眼：「你騙不了我，可惡的漁夫，我不應該把記憶給你，讓你記起曾經的自己多麼邪惡。」

「真是太高看我了，與魔王比邪惡麽？」克羅諾亞得意笑著，無疑還是陽光開朗的人兒，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俯身親吻哈迪斯，被他的鬍子扎到，不滿：「我不喜歡你有鬍子。」

那就沒有。哈迪斯反客為主，翻身把他壓在身下，啃一下他的嘴唇：「不要產生你能比魔物更好色的誤會，親愛的克羅諾亞，你最好小聲一點，如果你的父母聽到，我可不會幫你解釋。」

「解釋什麼？敢讓我懷孕我就自殺。」

「哦，我應該害怕？瑪利亞會喜歡你提前去見她。」

克羅諾亞鬥不過他，一嘴咬到他的肩膀上。事後，安逸躺他懷抱里，勾著他的手指玩，忽然想到：「沒有辦法讓我永生嗎？」

「你想嗎？」

「我不想……同時我也不想讓你每一次都等待幾十年，這太寂寞了。」

哈迪斯咕噥：「誰說我寂寞……」

克羅諾亞瞪視他：「你說什麼？」

哈迪斯虔誠地親吻他的手背：「確實非常寂寞，你知道我恨不得每時每刻和你在一起，親愛的。」

克羅諾亞這才滿意一點，再問：「可以嗎？」

「沒有我做不到的事……你向我許願。」

「？」克羅諾亞眼珠子一轉，試探性地說：「哈迪斯，我希望得到與你一樣漫長的生命。」

哈迪斯背後張開巨大的黑色羽翼將兩人包裹如蟬蛹，克羅諾亞眼前一片白光，只感覺自己存在溫柔懷抱里，可是脊背上載來的深入靈魂的痛感讓他難以忽略，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喊：「哈迪斯！」

「人類，獻上你的靈魂。」

克羅諾亞看到一個威嚴的王座，而自己跪在王座下巨大的黑影里。他愕然處理眼前信息，身體卻已經輕輕飄飄，有風在後面助推似的，向座上飛去。同時他訝異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透明，背後疼痛的地方是一個黑亮的印記帶來的灼燒感，他無助而茫然，直到看見熟悉的臉龐，本能的依賴使他自覺伸出雙手：「哈迪斯……」

大魔王伸出堪比一棟摩天大樓粗壯的手指，提供給他落腳的地方。克羅諾亞站在他的指尖上，茫然地看著他：「哈迪斯？」

一道黑影籠罩了他，然後身體上載來被絞肉機撕碎了所有身體結構那般痛不欲生，連墜落的眼淚都在第一時間被黑影吞噬，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有一刻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再醒來時，已經在床上。側頭一看，魔王先生撐著腦袋，頗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伸出手來撫摸著他的後背。

克羅諾亞問：「好了嗎？」

「嗯哼。」

「剛才好痛……」

哈迪斯也不知道：「第一次弄，不過你表現得很好。」

克羅諾亞得到他的吻，對那心有餘悸的痛稍微釋懷了，好奇地扭頭試圖看背後：「後面有什麼嗎？我也要看。」

哈迪斯指一指他的心口：「你這裡有小的。」隨後，他也拉開自己的胸口衣物，心臟的位置有著同樣的印記，黑色的，沒特別形狀，看起來像是圖騰，一隻鳥之類。

克羅諾亞用手摸摸自己的，又摸摸他的，都是平坦的肌膚觸覺。他忽然想起來漁夫記憶里的一段話：「奴隸的標誌？」

「……不要把我和低級魔物劃等號。」

「我背後的呢？」

「身體上什麼都沒有，我不會讓別人看到——事實上，如果你能看到自己的靈魂你會發現，全身都是這個東西，這些是我給你的力量。」

「這個他們能看到嗎？」克羅諾亞指胸口。

「嗯，我想讓它在這裡被別人看到。」

克羅諾亞被他說的莫名有點耳朵紅，一直低頭，裝作仔細觀察的樣子，其實是隱藏心裡巨大的歡喜——永遠在一起，是永遠啊。

哈迪斯忽然用很嚴肅的語氣喊他：「克羅諾亞。」

「是？」

「八點了，你的課不是八點十分嗎？」

「？！」克羅諾亞什麼都顧不上，連忙下床，卻感受到某處奇怪的……失控感……

「讓你別留裡面啊混蛋！！！！！！」

哈迪斯被枕頭砸在床上，片刻後又側著身體看他：「克羅諾亞。」

「沒空！」

「來親親我。」

「沒……唔！」克羅諾亞震驚地發現自己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雙腿飛快跑來，準確和他接了吻。

哈迪斯壞笑道：「奴隸的標誌。」

這回是一床被子砸他腦袋上。

哈迪斯扒拉被子，從一角探出腦袋，剛好看到克羅諾亞飛奔出卧室的身影，不由揚起嘴角，安然躺下了。

人類可以愚蠢，或是自私自利，或是其他，反正就算擁有那麼多與生俱來的缺點，也不會掩蓋住某些有趣的方面……比如……秀色可餐之類的……

魔王先生感到福祉的同時，也不免苦惱，扯被子捂住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