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陽好久沒有試過這麼打球，他不是打不了持久戰，聯考完後還試過連續一個月天天下球場打五六個小時，他只是受不了這種不給時間休息的籃球賽。

從市中心回到家以後，還不到第二天，他渾身就開始腰酸背痛，洗澡的時候簡直像個木偶人。睡了一覺後情況更糟糕，他簡直覺得自己要殘疾了，兩條腿酸得像檸檬一樣。

原本想著無論如何都要休息一天，誰知道一大早就又接到程光的電話。

望著熒幕上「阿光」這兩個字淡淡地浮現，時間是早上八點半……秦昊陽發誓他第一次這麼討厭看見程光的名字，幾乎全身心地打算裝作沒有聽見。

可程光昨天那種又怒又喜的狀態，像是陷入了瘋魔一般，如果他不接電話，等會兒程光出了什麼事……秦昊陽重重地嘆了口氣，掰著自己的腿，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從床上踩到地板，感受肌肉震動之下一寸一寸傳來的酸痛感，他一步一步挪到充電器隔壁，拿起手機，按下接通。

「喂？阿陽？」電話那頭，程光的聲音聽起來前所未有的朝氣蓬勃，如果不是這把聲音還是那麼熟悉，秦昊陽都快以為程光的手機被王季寧那個二貨偷了。

在秦昊陽的沉默之下，程光用一種幾乎稱得上是爽朗的聲音繼續說道：「出來打球！」

聽到這四個字，秦昊陽強烈忍住掛掉電話的衝動，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是……阿光？」

「不是我是誰？」程光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快點出來！」

說完他就掛掉了電話，只剩下一臉懵逼的秦昊陽獃獃地坐在床上，心裡還在懷疑，電話那頭的人究竟是不是程光？

拖著行屍走肉一樣的軀體，秦昊陽一臉頹廢地回到學校，剛剛走進籃球場，迎面就看見同樣像一塊爛肉的王季寧。

「早啊。」王季寧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顯得他眼眶底下的烏黑更加誇張。

秦昊陽沒有說話，只回了一個「你也一樣？」的眼神。

「來了？」

遠遠看見他們兩個拖沓著步伐走來，程光兩三步從籃筐底下跑過來。他第一個到，已經投起了球、熱起了身，比起之前雲淡風輕的模樣，此刻笑得一臉開朗的他，就像是從頭到尾都被調包了一樣，帥還是帥，帶著爽朗笑容的臉甚至比以往更為光彩奪目，就是多少有點兒……詭異。

秦昊陽和王季寧面面相覷，似乎在問：程光是不是中邪了？

程光手裡抱著那顆寫著「Shine Ray 12」的籃球，望著懸掛在天際的艷陽，微微眯著眼眸，頗為有些感慨地說道：「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秦昊陽和王季寧已經準備轉身逃跑了。

「上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程光兩三步跑開，回頭把球扔到秦昊陽手上，他反射性地接過球，肌肉記憶又重新調動起來，在地面上一連拍了好幾下。

「沒辦法了。」秦昊陽的臉上寫著迷茫和痛苦，「陪他打吧！」

王季寧憨憨地笑了一下，再次暴露眼眶底下誇張的烏青色。

男生的快樂很簡單，沒有什麼是一場球搞不定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打兩場。

不到十五分鐘，三人就在球場上暢快淋漓地流了一身的汗，籃球鞋在水泥地上不斷摩擦，發出嘈雜卻悅耳的腳步聲，不知不覺就引來越來越多的圍觀者。

「球傳這邊！」秦昊陽高聲喊道。

「來了！」王季寧一個跨步丟球。

「我的！」程光半路攔截，一個假動作越過秦昊陽，迅速跑到籃筐底下，三步上籃的動作一氣呵成。

「攻防切換……」再一次被截了胡，秦昊陽無奈道。

陸陸續續經過籃球場的女生們都停下步伐，一開始只是不經意地看了兩眼，直到看見程光的身影，她們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地討論道：

「快看，那個12號打球好帥啊！」

「這個男生是誰呀？」

「他是法律系的程光啊！你連他都不知道？」

「我是暑假之後才入學的大一新生……」

「一大早就能看見程光，我太福祉了啊啊啊！」

「他今天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有嗎？」

「有啊！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啊啊啊太帥了我快不行了！」

平常不苟言笑的程光就足夠吸引人了，此刻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程光，一舉手、一投足都寫滿了爽朗，無論是矯健的步伐，還是臉上掛著的笑容，都讓他像一顆小太陽般源源不斷地散發魅力。

就連秦昊陽都不小心被他臉上的笑容閃到，一連被王季寧蓋了幾次帽。在第三次被王季寧搶了球後，秦昊陽終於忍不住抱怨道：「我說程光，」

「怎麼？」程光趁王季寧停下來聽秦昊陽說話的時候，一把搶過球，一邊虛晃了一個假動作，一邊笑著問道。

「你這個該死的傢伙，能不能不要再無限制地散發魅力了？」秦昊陽指了指場外簡直快要暈厥過去的女孩子們，一臉羨慕嫉妒恨地說道：「知道你長得帥了，把你的笑容收一收吧！」

「為什麼？」程光疑惑道：「開心就要笑，難道不是嗎？」

「……」

「……」

上帝啊！把原本的程光還給他吧！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多少有點詭異。後面半句話秦昊陽不敢說，事實上，比起以往不顯山不露水的程光，他們都更加喜歡最近這個感到憤怒會爆發、感到開心會微笑的程光。只是這個過程，多少還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罷了。

「休息好了嗎？」眼看秦昊陽沒有別的話想說了，程光一臉自然道：「休息好了就繼續！」

「……」

「……」

秦昊陽和王季寧哀嚎一聲。

什麼時候停下來說兩句話也算中場休息了？

倆人苦哈哈地接過球，正要邁著不斷顫抖的雙腿跑動起來，卻看見程光突然轉過身，朝著與籃筐截然相反的方向——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