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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合集(1)

    我x安室透

    網王2.0

    小說: 短篇合集(1) 作者:法伊·路卡 字數:22881 更新時間:2020-09-09 23:06:06

    第一日

    晨光流轉在暗金的發叢,少年隨人流步入校園,不是與其他學生一樣走進教室而是去了所在班級樓層的廁所。

    掬起一捧水打濕臉頰,清涼的觸感澆在皮膚上使得處於混沌中的少年精神一振。抬頭,透氣窗照進來的光線打在鏡面反射凌冽的白光,少年眼眸一眯,避開刺目的光線,轉身走出洗手間。

    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數位學生,手中握著清潔工具,認真的打掃教室衛生。

    走進教室,在看到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黑髮像散發黑氣的陰鬱少女時,他覺得一分鐘前設下的所有心理防備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的崩塌成渣。

    ——原來不是夢。

    腿入注鉛僵硬緩慢的挪動,少年在幾次深呼吸後,將成渣的防線重新修正完畢,走到座椅邊,取下肩上的書包,彎腰,掛在一側的掛鉤上。

    走至前門,拿出了門口的掃帚,清掃地面細微的紙屑灰塵。

    再回到座椅邊時,黑髮少女已然起身,坐在窗檯邊。暖光好似將她身上的陰沉氣息驅散了一般,她此時看來沒有像昨晚那樣產生出那種頭皮發麻腳底生寒的恐懼感。

    他還是聽到了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跳動著。

    淺棕的地面投影著窗外的微風吹動的樹影,窗子的方正框架,淺金的暖陽,唯獨沒有她的影子。

    沒錯,坐在窗檯上看著少年的黑髮少女是幽靈,並且是在昨晚同班同學私下組織的校園試膽大會時遇見的。

    對上她深不見底的黑眸,少年只覺心臟為之一顫,快速的撇開了視線。

    「同學同學!」

    少年不給予理會。

    「同學同學,你看得到我的吧?」她剛感覺到這個少年和她對視後有意撇開視線的!

    但無論她怎麼說,少年就是不再看她一眼。她覺得他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翻開五十七頁,五分鐘瀏覽然後第三組從後往前一人讀一段。」講授國文課的是一位男教師。方形臉,黑框眼鏡,抹了髮蠟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噢噢噢噢Hiyoshi wakashi,日吉若啊,日吉君日吉君日吉君!你看得到我的吧看得到的吧!?」少女繞著日吉若的課桌周圍一蹦一跳的轉圈,嘰嘰喳喳的吵得他心煩意亂。少女的身體穿過桌椅還有同學,看得日吉若頭皮發麻。

    「日吉同學!!!」音量拔高,教室里回蕩著老師略沙啞的低沉的嗓音。

    被點到名的分神的日吉同學猛然起身,隨後意識到身在課堂,不免尷尬了起來,「我、我老師我不太舒服。」

    「啊那保健員你——」他教課很少見日吉若走神,想著估計的確是身體不舒服,於是招呼負責班級同學健康的保健員送他去醫務室。不過……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老師。」說罷,他自己走出教室。

    本來出來只是為了擺脫這個吵個不停的小鬼,結果她居然還跟上來了,他覺得自己要炸了。

    「喲喲少年機智啊,班上不能和我說話就出來方便交流嗎哈哈其實不用的啦可以寫在紙上嘛!」話嘮少女在他前面飄著走,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沉默的低頭行走的少年。

    「跟你說你這樣不好,走路應該看前方你這樣容易撞到別人!」

    「閉嘴!」少年被她如連環炮彈般瑣碎聲吵得簡直令他覺得如果再放任她說下去耳朵怕是要磨出繭子了吧!

    原以為她會就這樣安靜下來,可是他發現他錯了!

    「噢噢噢噢我就知道你在假裝看不見我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機智的我給識破了!」

    「……」真是一個心機girl。日吉若表示敗得一敗塗地,說好的陰鬱被吃了嗎!

    一隻手探入了低垂著頭的視線里,在陽光下,那隻手顯現著病態的蒼白,「日吉君,白日里只有你能看到我,我想請你找出殺害我的兇手,直到找出那個人之前,我會一直纏著你的。我叫上川琉香,請多指教。」

    黑眸里閃爍著異樣的光澤,日吉若看出那抹光澤代表著執著。一如他對網球的執著,以下克上。

    少年垂眸,半響,抬步直走,在穿過她的身體時,他說,「隨你。」

    上川少女蹦蹦跳跳的追上了即將消失在街角的流動著的暗金。

    -

    孟玉蘭節,俗稱鬼節,那日比平日更容易撞見不幹凈的東西。班上的試膽大會定在了那日,地點學校。

    上川琉香作為孤魂野鬼,在學校漂泊了一年,原因是她無法走出學校。理由她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別人看不見她,這是在她成為靈體後的一個星期終於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有一天晚上,也就是鬼節,午夜時分。

    學校溜進來好些人,是入學新生。暑假一過就將成為二年級生。

    他們的行為,大致看出個一二,這群熊孩子是在進行試膽大會。

    沒人說話陪伴寂寞了一年的上川琉香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他們,參與了她從來不[害]屑[怕]參加的遊戲。

    夜晚的世界與白日不同,陌生且詭異。夜裡的校園婆娑的樹影如鬼魅,起風,樹枝沙沙作響。

    害怕卻又不能太大動作,漂浮在他們身後的琉香看著抱作一團的瑟瑟發抖的小女生覺得十分有趣。

    琉香一時起了惡作劇的心理,飄到之中某一個抖得最厲害的女生耳邊,吹了口氣。那孩子顫抖的身子,瞪大了眼,扯了把身邊的閨蜜的手,聲音發抖,大氣不敢出一聲,「我我我我我有、有人在我耳根子吹氣!」

    姣好的容貌,大而水靈的眸子蒙了層水光,眼眶發紅想是要哭出來一樣,令人心生憐愛。

    「別、別嚇我!錯覺錯覺!」閨蜜安撫她,沒發覺自己的聲線發顫,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嘖嘖沒勁!」琉香小聲抱怨了句。

    「啊啊啊啊我聽到人說話了在我耳邊!」可她身邊沒人,是最旁邊的一個女生。

    「別大驚小怪自己嚇唬自己。」男生的膽子比女孩子大,回頭這要說著。

    月光透過窗招進來,他看到披頭散髮的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站在那個女同學後面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咯咯地笑。

    「你你你你你後面!」伸出的手指抖得很有節奏。

    所有人都回頭,什麼都沒看見。

    「沒有啊,別瞎鬧。」其他男生回頭,什麼都沒看見,語氣不免有些責怪。

    日吉若聽說,孟玉蘭節遇到靈異事件的幾率大這才出來,可一直沒碰到什麼,免不了失望:「我先回去了。」

    見他走以為是怕了,打趣了幾句,他沒理。

    出了教學樓,來到先前翻入校園的那面牆。月光打上牆面,除了他,還有一個人的影子在上。

    回頭,黑髮在月光下發出詭譎的光,少女露出白齒對他笑。

    對上那雙深入谷底的黑眸,日吉若只覺腳底生寒,身體一顫,轉身利索翻出了學校。

    「我笑起來很可怕嗎!」上川琉香望著落荒而逃的身影納悶了。少女忽略了時間地點以及她身份的問題,要不是那樣,其實放在日常中並不可怕。

    第二日

    昏暗無光的房間,少女單薄的身子蜷成一團在牆角,頭埋在雙膝間身子小幅度顫抖,哭泣聲在空洞的房間那樣蒼白無力。

    淚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地板上,濺起漣漪。

    通紅的眼眶抒寫著絕望,口腔瀰漫淡淡的血腥味。咬得泛白的唇瓣中央炸出一朵艷麗妖治的血色之花。

    為什麼自己要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恨這個世界!怎麼不去死一張張披著人皮的噁心的嘴臉!

    一旁手機熒幕上跳躍著大量的信息,不斷滑動。

    聊天室上正在播放的視頻,淺藍的單隔間,光線透過氣窗照進來。幾個人圍在一團,佔據在一間洗手間的單間里。最內是嬌小的身子圈在牆壁,衣衫不整髮絲凌亂,無路可退和她現在如出一轍的無力。

    「嘖不反抗一點都不好玩嘛!」

    「沒有獵殺的興趣嗎哈哈哈你真是有夠惡趣味的。」

    「你還有臉說別人惡趣味嘛簡直了不過記得把視頻發我喲!」

    「一個一個來不慌!」

    簡直是惡魔惡魔惡魔,她們怎麼能夠把扒衣服那種侮辱人的視頻發在校園的聊天室上!還是人嗎!

    少女紅腫著眼眶,咬牙看到聊天室裡面的人無一不是在圍繞著自己或同情或嘲笑或看熱鬧或添油加醋地爆出更多更火爆的料子,卻沒有一個人阻止。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每天上學接收著同學的那種膠著的視線就像是扒光了衣服當街示眾的那種噁心感簡直快要讓她瘋掉了。

    「哎呀你們悠著點兒要是她想不開自殺了看看你們怎麼收爛攤子!」

    自殺兩個字眼像是陷入泥潭的她無意之間抓住了那株脆弱不堪的稻草,卻也是一株將她拉入更深一層的萬劫不復之地的致命物。

    即使如此,她也——她也一定要讓這些人不為人知的一面暴露在烈陽下無處可藏。

    -

    上川琉香坐在天台邊,晃動著赤腳,風拂過,髮絲撩動亂了視線。

    淡金陽光下,跑道灑了層淡光。學生在上體育課,做短跑練習,熱鬧卻不亂秩序。生機盎然的大地如畫卷般的世界。

    撫平亂髮,目光重新落回暗金髮少年身上。他拿著網球拍反覆做著揮拍練習,重複單一的動作卻沒有一星半點兒的不上心。

    「吱呀——」一聲輕響,琉香回頭,看到身子單薄的娃娃頭女生埋頭進了視野,關了門。

    這個時間來天台多半逃課,她遇到過很多次,沒在意,收回視線繼續看腳下的世界。

    進天台蜂擁而至的清新空氣令她一愣,幾秒後扯開步子,僵硬的一步步往前走,踏足那能夠結束一切的嚮往之地。

    上川琉香坐在欄桿外的手掌寬的邊上,靈體重量輕輕而易舉的能漂浮起來,不需要害怕不禁意間掉下去。

    她走到邊緣,手搭在欄桿上,嘴角掛笑俯視著下面的同學。

    再見了,這個絕望的世界。

    上川琉香在哪之後去過很多班級,試過無數次,除了日吉若沒人看得到她聽得到她的聲音。雖覺奇怪可並未多想,對她而言,無論誰能看見都好,不留下她一個人可以幫她找到兇手就夠了。

    女生站的位置在琉香身邊一肩之隔,抬頭就能看到她。站了一會兒,琉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笑聲。回頭,落入視野中的只有一角隨風舞動的裙擺。

    「日吉若——!」破空的尖銳聲拔地而起,而回應她的卻是重物落地的沉悶聲。

    循聲看來的學生霎時驚叫四起,空氣中的櫻花香多了絲腥氣。風起,淺色落櫻染了妖艷紅。

    警笛一路長鳴,到了學校。

    事故現場拉上警戒線,半徑五米全部封鎖。

    體育課活動的學生全被留下一一問了情況,老師給嚇壞了的幾個驚魂未定的女學生做安撫工作。

    「你、你怎麼不救!」日吉若坐在草坪上,低垂著頭。聲音壓低,但不難聽出責怪和急切。

    上川站在他旁邊,抬手,由上而下,穿過了他的上半身,「我救不了。」

    他快忘了她是靈體,看得見摸不著。

    詢問很快輪到日吉若,他還沒穩下心神。畢竟一個生命從眼前消逝,情緒低落是肯定的。

    死者身份沒多長時間就收集到了,二年C班,宮本原咲,享年14歲,中下游成績,沉默寡言獨來獨往沒有朋友。身上多處傷痕,位置隱秘。從現場來看,自殺可能性很多,原因還需要調查。家庭原因,校園環境,心理疾病都有可能會有。

    一個小時內,定案收隊。

    「啊所以要怎麼查清楚她自殺的原因啊!」分派下來查清此案的其中一個男人,摸著下巴沉思道。

    「哎先從校園上入手吧,多好的年紀怎麼就看不開呢。」個子高瘦的男人合上了記事本,惋惜道。

    「可能壓力大了吧,那現在開始查嗎?」男人低頭掃了眼手腕上的表,「快放學了吧。」

    「趁著沒放學去她所在的班級問問吧,然後從校園論壇啊什麼的地方著手調查。」高瘦的男人邁開步子往教學樓走,略矮一點的男人快步跟上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二年C班教室。

    自習課上,教室里安安靜靜。學生低頭偷偷玩著手機,聊天室里熒幕刷的火熱。

    [匿名]:天吶她居然跳樓自殺!

    [匿名]:害怕那幾個欺負她欺負的最厲害的小心她晚上找你哦【滑稽】

    [匿名]:樓上瞎說什麼鬼啊哈哈哈哈哈

    [匿名]:樓上+1

    [匿名]:樓上+2

    [匿名]:其實也沒怎麼欺負她吧也就扒了衣服發了照片啊真是玻璃心碎了一地【白眼】

    [匿名]:哎呀少說點怎麼說也才死沒多久屍體都沒涼透呢!

    [匿名]:樓上真相

    [匿名]:真相+1

    [匿名]:+2

    寂靜的教室,門被推開,聲音清晰,所有人都抬頭。兩個穿警服的男人走了進來,和老師說了幾句後,老師出了教室。

    先前墜落聲很大,坐在窗邊的同學一下就看到了樓下。水泥地面花朵般綻放的屍體,血紅之花濺了遍地。

    「那個,你們別緊張,我們只是來問問她在班上的情況,有沒有人和她接觸過的。」高瘦的男人說道。翻開了記事本撥了筆帽,準備隨時記錄。

    「接觸的老師和班幹部比較多吧!」坐在靠講台的一名戴眼鏡男聲推了推下滑的眼鏡回答道。

    「除了這兒還有嗎,有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或者有抑鬱症啊或者自閉症之類的病史什麼的?」

    「這個啊不知道呢,不過隔壁班有認識很久的同學好像,大概國小同學?」坐在後排的扎馬尾的女生舉手回答道。

    「啊謝謝。」他迅速記下,隨後又問了些很平常簡單的問題圍繞著她家庭和性格之類。遺憾的是到最後都沒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下課後,他們沒再留學生。道謝後離開了教室。

    出教室沒走多遠,身後傳來腳步,「那個請、請等一等!」

    「怎麼了嗎同學。」眼前的是灰色亂髮的高個子男生,看起來有些靦腆。

    「那個,我、我看到過宮本同學好像被其他同學欺負。」

    男人一聽知道這是個切入點,看來是那幫學生刻意的隱瞞了下來,說不定是造成她自殺的原因。

    「怎麼一回事?」

    「呃,前段時間去小賣部無意看到了她被欺負,幾個女生阻止了之後就沒見到過了。」他說話的聲音很小,還四處掃了一下,看來是不希望被其他人發現。

    「謝謝你同學。」

    「不用啊,那個我走了再見。」少年擺了擺手。

    兩名警察回應了,離開了學校。

    第三日

    黑白格調的辦公室內,空氣彷彿停止流動般沉浸的可怕。

    高瘦的男人面無表情的站著,冷眼看著那個坐在他面前的高層人員,他的上司。

    半響,攥緊的拳鬆了松,「為什麼不允許繼續查下去!」睜大的雙眸充斥著複雜的光芒。他沒法接受徹查的學生自殺案件就這樣一筆帶過,而且上級下令不許再碰。

    「哎我也是上面的壓力啊,沒辦法的。」

    「那也——不說其他的,這欺凌之風不整治,會有更多像她這樣的受害者!這是你想看到的嗎!?」男人激動了起來,語氣帶了責怪。

    「不想看到但是有辦法嗎,上頭下了命,繳了槍支沒了職位權力你還能做什麼?你什麼都不是了,只是一個普通人。」

    或許是他的話令高瘦的男人產生了些許動容,他沒再說話。許久後,他抬頭,緩步向他走去,取下了腰間的配槍,堅定的開口,黑眸中熠熠生輝,似乎太陽耀眼的光芒都能被比下去:「我不會放棄的。」一定要給死者的家屬一個交代。至少,自殺的源頭要找到。

    望著他毅然離開的背影,上司遺憾地搖頭嘆氣,惋惜一個人才的離去。

    「怎麼回事啊怎麼不讓我們查了?」胖男人瞧著同伴出來趕忙快步走上前詢問情況。

    「上頭壓著呢,說查就要繳了配槍,其他的還不知道。」高瘦的男人愁眉苦臉的回答。他也沒想好之後要怎麼辦,說來也是年少氣盛的衝動啊。

    經他這麼一說,他這才發現腰間的槍沒了。

    「哎喲你這槍!哎你真準備和上層對著幹?」胖男人縮了縮脖子,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那、那他要怎麼辦,要繼續跟著他查嗎!

    男人無聲的沉默下來,良久才道,「或許吧。」

    「校園嘛,欺凌啊然後想不開自殺了。很顯而易見啊,我看你還是不要為了一個已經去世定案了的案子自毀將來的前程吧!」

    「有時候正義,不一定能絕對打敗邪惡。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公平的。就那這次的事情來說,校方有認識警視廳高層打個招呼就能隻手遮天。你呢現在什麼身份,又能為那個死去的孩子做什麼?」胖男人越說越起勁兒,希望能將這頭倔牛給拉回來。幾天的相處他知道這同事就是正義感爆棚的男人,當警察多半和這兒脫不開關係。

    但他還是十分理智的知道這裡不能說話聲太大,隔牆有耳。

    「人父母都沒究根結底的查,你瞎攙和個什麼勁兒!」

    「這些道理,我懂。」男人聲線低啞,攥起拳頭,拍了拍左胸口,「只是這兒,它過不去。」

    胖男人沒再說話,靜靜地看他漸小的背影,最後消失在走廊盡頭。

    -

    「日吉君日吉君日吉君!你查到什麼了嘛!」上川琉香飄飄然湊到正在填寫英文題的認真的男孩兒身邊,問他。

    他用鉛筆,在作業本上寫下:沒,會查的。

    看到他寫下的留言,琉香又嘰嘰喳喳的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語速之快猶如裝滿青豆的簍子不禁意間碰翻瞭然後軲轆軲轆全滾了出來。

    日吉若實在受不了這隻和外貌形象完全不符合的少女,這樣欺騙別人真的好嗎!

    手指揮舞,迅速在先前的字跡下又加上一行文字:安靜!在上課,小心不幫你。

    然後……然後就安靜下來了。

    日吉若滿意的勾唇輕笑,這個技能他給滿分。隨後拿橡皮擦掉了作業本上閑聊的字跡繼續認真鑽研英文題。

    上川琉香表示自己不開心,但是又不好在打擾他上課。要是他真的不查了咋辦!她不想一輩子都待在校園無法出去。思及此,她只得悶悶地飄出去玩兒自己的。

    一樓大廳走廊上,嘆息生生不息的傳來。

    現在是上課吧,有學生逃課還不在隱秘的地方呆著?

    好奇心驅使下,上川琉香循聲找到了聲音源頭。男人坐在台階上,垂首,手撐額頭上。似乎十分苦惱。

    湊近了,發現他在翻著不足他手大小的深色記事本。每一面都寫滿了字跡,翻開的一頁上寫著:

    死者姓名:宮本原咲

    年齡:14

    班級:二年C班

    成績:中下游成績

    性格:沉默寡言獨來獨往

    朋友:無

    死因:墜樓身亡

    奇怪之處:身上多處傷痕 位置隱秘 存在校園欺凌

    捏著頁邊緣的手微微顫抖著,骨節青白。他似乎很掙扎,又……不太知道要怎麼形容。她現在無法體會更多的情緒,她沒有記憶。那應該是一種失望,為什麼會失望呢?

    她感覺自己見過這個男人,然後在穿過他身體看到他正臉想起來了這是那天來調查墜樓案的警察。

    上川琉香挪開視線四下轉了圈,沒發現其他人。

    不是還有胖男人嗎,個子沒他高。

    不過來不及多想,為什麼那人會不在。大廳里的喇叭傳來悠揚柔和的輕音樂,下課了。上川琉香看了他幾眼,飄回日吉若所在的教室。

    他正收拾好東西往外走,不斷走出來的學生紛紛穿過站在後門邊的上川琉香的身體。這樣的畫面每天都在上演,但日吉若仍無法適應。

    那畫面感是在是太令人頭皮發麻,能在短時間適應才有問題好嗎!

    「哎呀今天吃什麼呀午休的時候別忘了幫我查喲日吉君!」

    在學校一般不會和她語言交流,多數是用文字書寫出來,或者細微的肢體動作告訴她。日吉若快速掃了她一眼,小幅度點頭,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打完招呼的上川琉香反而不再繼續纏著他,轉身飄回教室,去他的座位坐下。

    她覺得吃飯的時候身邊跟著一隻幽靈應該不會有什麼胃口的吧,反正如果是她自己的話肯定是吃不下。她又是靈體,不需要吃食物,但看到好吃的難免眼饞。總而言之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在吃飯的時間跟著他。

    大概十來分鐘,腳步聲慢慢近了。

    幾個女生抱著炒麵麵包,餅幹,牛奶還有一些其他的小零食回到了班上。

    「刺啦——」「刺啦——」空蕩的教室不斷響起撕開塑料包裝和咀嚼食物的聲音。

    「我跟你們說哦,我朋友不是在C班嗎,前段時間的墜樓就是那個班上的被排斥的同學!」

    「哎喲這種事我們都知道,不過打聽不出來更勁爆的。」

    「勁爆的我知道喲,我哥哥是警察呢,聽說那個女生墜樓的具體原因不讓查。」

    「哇塞——真假啊?這麼溜?」

    「騙你們是小狗!」

    「哈哈哈哈你本來就是嘛單身汪!」

    「哈哈哈哈哈哈吐得一手好槽!」

    「……」

    聽著她們的聊天對話,她才知道那時在他的眼睛裡流露出的那樣悲傷的情緒的原因是什麼了。

    稍稍有些心疼那個高瘦卻陽光的大男孩兒。也不過那麼幾天時間而已就長了淡青的鬍渣,眼眶下也多了抹淡黑色。

    她收回思緒,嘆了口氣。趴在桌上不再聽她們交談的話語。

    偷聽總歸是不好的嘛!

    第四日

    午休時間,日吉若社團活動回來後翻開小本子正在寫著什麼。琉香見狀湊過去,記號筆寫的標題一眼看清。

    「哇這麼快就要辦文化祭活動了嗎!啊啊啊不過這麼久你還是一點都沒有查我的事情啊!」上川琉香不太高興的嘟囔著,飄身到他的課桌上。

    手抻著桌沿,俯身凝眸,髮絲垂落。漆黑的眼直勾勾的看著他,癟嘴,「我說你什麼時候能查出來呀!」

    日吉若換了鉛筆,在旁邊寫,幹脆利落,收筆時筆尖微妙的顫抖了下:下去。

    他們這樣離得太近了!彷彿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琉香不太情願但還是照辦地乖乖下了桌,站在一旁單腳站立晃著腿,「什麼時候能查到呀!」

    距離拉開後,他才提筆寫:天知道,很多人都不認識你。

    他這段時間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詢問了挺多的同學,還有隔壁班的也問了,網球社團的夥伴同樣沒落下。

    只不過得到的結果,要不是不清楚,要不是不知道。

    反正沒有一個人認識她,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學姐的話,至少也會有認識後輩的時候吧,但是沒一個人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時候不在的啊!

    想到這裡他不禁抬眸瞧了眼她。

    窗邊投射入室內的陽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好似半透明彷彿隨時會消融在空氣中,她坐在講台桌上,晃著腿。長發垂落,揚起的風吹拂起她的發卻依舊看不清被遮掩的面容。

    大概是感受到視線,她轉過頭。日吉若來不及收回視線與他對了個正著,入夜的眸子看不到任何情緒波動,如一潭死水。

    她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笑。身子慢慢融入了空氣里,講台桌上她的身影消失了。

    眼瞳驟然收縮,他猛地站起來。教室瞬間安靜,齊齊扭頭看過去。授課被打斷的政治老師楞了幾秒,而後詢問:「怎麼了日吉同學?」

    「對、對不起,老師我肚子疼。」日吉若意識到他的動作影響到了課堂學習,不好意思的垂下頭,語速極快的回覆了老師。隨後推開座椅,邁開步子從後門走出教室。

    出教室每走幾步路,就在走廊階梯邊看到了先前消失的少女的身影。

    她仰躺在地上,眼珠一翻,看到了本該在教室的人此刻卻出現在教室外。連忙坐正,扭過身詫異的看著他,「你怎麼出來了?不是上課呢嗎!」

    「肚子不舒服就出來了。」手指卷著額角的發,匆匆掠過她身邊往男廁走。

    上川琉香瞅著他慌忙逃走的背影,先前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不愉快的情緒此刻煙消雲散。只覺想想笑,勾唇搖頭晃腦的回到了教室。

    廁所里,日吉若掬起一捧水澆在臉頰上,這才使面頰的熱感稍退了些。

    擔心她什麼的他才不承認。

    這是那個時候她突然露出的那樣的笑容,凄涼的勉強的,他不太喜歡。近一個月的相處,這個傢伙除了聒噪了點外,其他方面真的是沒話說。

    不會再講重點習題內容的時候打擾學習,室外課她從來不會擾亂他。社團活動的時候只是遠遠的看他訓練。

    反正不會像那些後援會的女生那樣纏著自己。

    -

    掐著時間差不多,日吉若回到班上繼續學習。

    上川琉香盤腿坐在教室後面的地面上,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回到道場,父親正在糾正學生的錯誤姿勢,嚴厲的制定訓練計劃,揮灑青春的汗水。

    看了一小會兒,日吉若穿過道場回到家裡。母親正在看著剛好開播的新聞頻道,聽到聲音後說道:「回來啦?」

    日吉若淡淡的應了聲,然後聽到母親大人的吩咐:「去洗手一會兒開飯。」

    少年點點頭,先上樓放下書包又折身去洗手間打肥皂洗凈手後出來回到大廳,矮桌上已擺好了可口的佳餚。

    隨著拉開門扉聲,日吉父親處理完道場上的事情回來了。

    等他洗好手就坐,在「我開動了。」聲中,吃起了晚上美味的飯菜。

    「在今日上午九點左右,我們收到了鄰居的報警,在一家住戶家中發現了屍體。從現場來看應該是盜賊闖入的家中有人被發現後盜賊狠心殺害了住戶。」

    「錢財都被捲走了,大家以後出門一定要鎖好門窗。」

    「若遇到類似的情況最好躲到房間里鎖上門後立刻報警或者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自己試著逃脫,總之自身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為了錢財而丟掉了珍貴的生命。」

    之後電視劇中的畫面切換在被害者家中的情況,房間凌亂,被翻了個遍。應該是將屋內值錢的物品洗劫一空……

    「下面播報另一則新聞……」

    吃飯之餘,日吉若偶爾會關注一下新聞內容。播放這則報道時,日吉若楞了一下。盯著電視上的照片看了一陣,切換畫面都還沒回神。

    「怎麼不吃了?」日吉母親關心地問道。

    「啊、沒、沒有。」回神,夾了青菜吃著,「餓著呢怎麼會不吃。」這頓飯吃得他有些食不知味。

    原因自然是因為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名死者,是他所認識的。前段時間來學校調查學校自殺案的高瘦個兒的警察。不過他怎麼就……

    想歸想,這件事情哪怕在怎麼不可思議那都是他無法觸及、無法幹預的事情。他還是好好的學習過自己平靜的生活再然後解決掉上川琉香這件麻煩事!

    翌日

    昨晚的報道在C班掀起了不小的風波,一整個上午他們都在討論為什麼那名警察會被強盜殺死。這件事持續到下午才慢慢淡出他們的關注點,畢竟可聊的話題太多不需要揪著一個和他們不相關的事不放。

    除了教課之外的時間,課間和午後都非常熱鬧,今天是月曜日,距離舉辦文化祭還有三天時間。第一天是在木曜日,文化祭持續三天,土曜日結束。期間其他學校的學生還有家長都能夠來學校參觀遊玩。

    能夠放鬆又可以好好的玩耍,大部分同學們十分樂意舉辦這樣的活動。只不過準備的時間會略長。

    中午在班上確定好了文化祭班級的活動,女僕咖啡廳,男生服務員。人員表格在下午放學前上交學生會就可以了。

    忙完了這些事情後,日吉若長長吁了口氣,伸了個懶腰。

    上川琉香:「忙完啦?」

    日吉若點點頭。

    「辛苦辛苦,不過你還是沒有查到我的事情!」琉香掃了眼他,涼涼的說道。

    日吉若翻開本子,拿鉛筆寫下一行字:你生前所在的班級總算是找到了,有目標其他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她多的就是時間。

    在自己卒業前幫她查清楚時間上應該充裕。

    「哎呀真的嗎!」

    在我之上兩屆的前輩,和同學相處不錯,人緣不廣學習成績也一般。在校期間沒有過多擔任過職務,除了輪流的小組長和值日生。

    修長的手所過之處在記事本上留下好看的字跡。

    因為高兩屆所以沒有人有太多印象,這個日吉若能理解。他小時候的很多事情現在記得不太清楚了其實。

    「這樣啊!我都不記得了呢嘿嘿嘿,感覺離知道原因的那一天越來越近了呢!日吉君看好你喲加油!」

    「……」

    第五日

    校園走道開滿了臨時搭建的移動簡易房,各色食材濃郁的香味溢在空氣中。文化祭才開始卻已經十分熱鬧,每個人的臉上皆是笑容。歡聲笑語充斥著校園。

    淺櫻色長發少女站在冰帝校門口張望,各店鋪前三三兩兩的站著些人,正在買餐食亦或者等餐,看上去極為熱鬧。

    望著攢動的人頭,她略顯無力。

    一轉眼就溜沒影兒了,真的是……她為自己有個吃貨閨蜜而頭痛。

    雖說如此,不過少女看上去並不著急。反而慢條斯理地逛起了攤位,挑選著食物。

    來這兒不就是吃喝玩樂來得嘛?再說了有行動電話怕什麼。有事call過去就好了嗎?

    逛到尾,手中拎著好些食物。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然而並不是吃貨的她都被帶成吃貨了!

    提著滿手的食品袋,尋了個陰涼處坐下。

    繁茂的綠葉遮天蓋地般的一掃夏日烈陽的毒辣,坐在樹蔭的長凳下感覺整個人涼快許多。只不過,有點吵……

    吃著文字燒,喝著冷飲。只覺得先前忍熱排隊沒白費。

    咬著吸管,簌簌地吸著酸甜的檸檬水。杯里的冰塊早已化開,握著杯的手心的涼意一點點散去。抬起頭,陽光透過樹縫隙洋洋撒下,散播它的光與熱。她眯起眼,避開刺目的光,皺眉抱怨著天氣的毒辣。抬手將衣領扯開了些,然而還是覺得熱。

    啊啊啊人快要被烤化了。

    坐在長椅上的少女猛喝手中的冷飲,眼睛四處瞧。也不知她是看到了什麼,嘩地站起來朝著某處方向奔了過去。

    上川琉香被突然奔來的不只是什麼鬼的給拉著一路狂奔然後帶到了人相對稀少的地方。那隻手一直拽著她,喘氣都不帶鬆手的。

    雖然被拽著並不會有任何感覺,她想如果自己還活著,手腕一定會有爪印,會感覺疼。

    「你看得見我呀哈哈哈哈少女你叫什麼?願意幫我查自殺的原因嗎?」被逮住的某鬼完全沒有危險的自覺,嘰嘰喳喳地和眼前的清秀少女說起話來。輕鬆的語氣如同拉家常一般,然而說出的內容卻相當詭異。

    櫻發少女撫平亂髮,抬眸看沒有絲毫緊張感的女生。

    「好,稱呼嘛叫我阿渡吧,我是一名渡魂師。」

    渡魂師,顧名思義,為亡靈渡魂。簡單來說,就是幫助還有執念的幽靈成佛。

    上川琉香只能在學校活動,這段時間,所有人都看不到她,但她又看得到別人。這是一件十分痛苦孤獨的事情,甚至能夠稱之為絕望。

    夜晚學校是不會有人的,而她又不會和校園中的其他的鬼魂打交道。年代太久遠了而且性格孤僻,她應付不來。記下學生間發生的有趣的事情,在夜晚一個人的時候想起來了就會笑。亦或者自言自語,久而久之的,她便成了一名話嘮。

    後來她遇到了一個逢魔時刻以後依舊能看到她的少年,然後她就纏上他了。找到死因是一方面,更多的其實是她不想再一個人生活下去了。

    人是自私的,那麼鬼呢?

    或許是因為生為人因此依舊殘留著人類的本性吧。

    -

    渡魂師這個詞,上川琉香沒接觸過。聽上去感覺並不太好,尤其是她現在又與異於常人。

    第一時間的她甩手想要掙脫,但死死攥著自己的手就是不放開,像只八爪魚。這樣的狀況讓琉香不知所措,於是愈發的想要掙脫。

    阿渡從她臉上的表情和混亂想要甩開她的舉動,讀出了她內心的焦急和不安。

    鬆開了手,後退了幾步,遠離琉香。

    「別怕,我不是要傷害你。」她的聲音很柔,像清風拂過,使人感到舒暢自在。

    脫離束縛的上川琉香一瞬間飛了老遠,躲在一株足有幾人並排站的寬度的樹後。

    然後沒動靜了……

    這讓上川琉香好奇,不是說渡魂嗎怎麼介紹完自己就沒聲兒了?於是她扒在樹上,時不時冒出腦袋偷看那個叫阿渡的女生。

    她站在陰影處,靠在牆,斜視琉香的小動作。

    「剛才抱歉啦,看到你穿過行人所以知道你是靈魂,但是我沒有惡意的。天熱,靈魂是沒有溫度的而我可以觸碰到,你勉強算是個移動空調。所以……」想也沒想就把上川琉香給扯過來了,解暑是主要,渡魂是次要……

    「……」上川琉香盯著她那張寫滿『真誠』的臉看了幾秒,最後問:「那你,是怎麼幫鬼渡魂的?」

    「解決逝者留存與世的執念的根源,你不想轉世的原因是?」

    「我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上川琉香說。她始終回憶不起來自己死亡的原因以及死亡之前發生的事情,片段模糊的影像。

    她覺得這或許是讓她以這樣的方式『活』下去的原因。

    「那麼我來幫你吧,這是我的工作。」聽到她的話後,阿渡揚起弧度,微微笑了笑。這樣的情況她不是沒遇到過。靈魂被剝離肉體後,記憶容易錯亂、遺忘。一步步來就可以找回那段失去的記憶了。

    當然也有因為發生不願意記住的事情,於是海馬體會選擇性的使你忘卻與那件事與之相關的事了。

    和受強烈的刺激後不願面對是一個原理。

    她的話讓上川琉香沉默了一會兒,身子飄出來飛到大樹前,說:「好。」

    第六日

    文化祭的原因使校園增添了許多的生氣。清晨的陽光灑進教室,光潔的地面度了層淡淡的淺金的光芒。

    天氣回暖,陣陣清風吹拂而來,攜著淡雅的花香。

    今天是日吉若值日,他一早來教室把教室打掃一番後,等人到齊,女僕咖啡廳就能正式開業。

    班上的男生換上了女僕的裝扮皆是一臉吃屎的表情。日吉若就不懂女生們為什麼想要看男生穿女僕裝這樣的惡趣味,並且還是一致投票透過的決定。

    來自扭曲的世界的深深的惡意。

    客人源源不斷地來,大多數是女性。看到他們的裝扮時忍不住掩嘴輕笑出聲,視線在他們身上流竄。

    羞恥的女性裝扮,投射來的赤裸目光,無不讓日吉若感到極度不適。臉傳遞來的陣陣熱浪,埋頭坐著點餐工作。

    四十人的班級,男女對半,一次服務員大約二十人。分批分時間來換人,這樣工作效率更穩定。

    工作起來注意力一分散也就忘記了正穿著女裝。

    兩小時以後到了換班時間,日吉若終於擺脫了這要命的黑絲女僕裝。

    期間還有社團的小夥伴過來找他,而他直接穿著這樣的衣服見他,其結果可想而知。日吉若直接將笑得面紅耳赤直不起腰的小夥伴給轟出去。他感覺自己快要對文化祭留下無法泯滅的深刻陰影。

    日吉若抱著衣裙從廁所出來先去了趟班上把衣服放回原位,在教室里環視一周才發現原本在叉腰調笑他,『這件衣服真適合你』的幽靈學姐不在教室了。

    「喲日吉君,好好休息哦下午早點來換班!」和他說話的是班代大人,除了略污以外無論是學習,性格亦或者其他任何方面皆是優秀的大小姐。

    班代大人湊近他,俏皮一笑,甜美可人的長相令人為之心動。

    「我跟你說哦,今天超多人都是因為你而來的呢特別是學姐們。」她神秘的笑了笑,「這多虧你是網球社的人氣選手!」

    想到下午還要繼續那樣的裝扮兩個小時,日吉若忍不住惡寒了把。匆忙的丟了句我知道了後落荒而逃。

    -

    上川琉香和阿渡相處的還不錯,一人一鬼坐在樹蔭下,有說有笑的溝通。阿渡靠著琉香,進食消化產生的熱量和烈陽直射騰升的燥熱一點點散去。

    時間推移,太陽高照。溫度高了,校園內的人卻沒離去的意向,反而增多了。

    來參觀遊玩冰帝的人有著自己的目的,自然不會去在意獨自坐在樹蔭下乘涼的少女了。雖說她的樣貌可人,但校園內不乏比她更美艷的存在。

    「所以說,除我外還有人能看到你咯?」她倒不會認為上川琉香那這樣的事情開玩笑,沒必要啊她可是在幫她。

    看到琉香點點頭,阿渡明媚的眸子低斂著。長翹的睫毛打下的陰影半遮住了她的眸,看不清表情。

    若真如她所說這般,那她倒是很想見見這名少年——沒有通靈的能力卻能看見鬼魂。

    「你們要不要見見呢他好像有點進展呢。」上川琉香提建議道,轉頭看向阿渡黑如夜的眸子里像揉碎了星辰般璀璨,一眨不眨地筆直的看著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原本還想著要咋跟她提這個話題,沒想到她本人倒先提出來,阿渡眼瞳一亮,忙道,「好的呀。」

    見琉香起身,阿渡也站起來拍了拍附著在裙擺上的塵土,跟上前面去。

    綁著假花和繽紛氣球的塑膠拱形門擺在教室前門,靠走廊的玻璃窗上用噴灌寫著女僕咖啡店開業,歡迎光臨等字樣。

    透過玻璃門能夠看到裡面穿著女僕裝的服務員忙碌的身影,還有一些女生幫忙打下手。

    阿渡拉開門扉,冷空氣湧出來掀起了她的長髮,髮尾在空中亂舞。

    「歡迎光臨女僕咖啡店,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站在門邊的一名女生聽到門後的聲音轉頭看到有客人來了後立刻迎上前來詢問。

    「啊啊啊啊啊他居然不在!」上川琉香抓著髮絲,回頭看阿渡,有些崩潰的說著。

    「啊我是來找人的,你知道日吉若去哪了嗎?」阿渡問道。

    一聽原來不是客人,那女生沒有一開始那麼熱情,「好像是去吃飯了,三點左右回來換班。」

    看著這女生長得有幾分姿色,頓時燃起了八卦之後,有些好奇。

    「找他有什麼事嗎?」

    櫻發女生使了個禮,粉唇張合,泉水般清明的聲音隨之而出,「謝謝。」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完全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

    決絕的背影使她微微不爽:嘖,高冷。

    離開咖啡香醇濃的教室,阿渡目不斜視地行走在長廊上,低聲問漂在她身邊很近的上川琉香:「你知道他會去哪裡吃午餐嗎?」

    上川琉香皺眉搖頭,「不知道呢。」和他待在一起時間最長的唯一的地方就是教室,像是吃飯呀社團活動之類的時候她從來不會跟著一起去的。

    她不想因為時時刻刻黏著而被討厭,不幫她調查。那她又會成為一個人。

    「嘿,玩耍的怎麼樣啊?」一道聲音突然冒出來,走廊上喧嘩熱鬧的聲音也無法掩蓋。

    阿渡聽到這聲音猛然回身,然後就有一道身影飛撲到阿渡懷裡。

    「嗷嗷你都不call我!不想我嗎!」

    「呵一來就不見人影你還有臉責怪我?」雖說是指責的話語,但她精緻的面容卻異常柔和,沒有絲毫生氣的感覺。

    那捲髮女生吐了吐舌,從她懷裡出來,矮阿渡大半個腦袋的女生仰著頭看她。葡萄紫的雙眸劃過某種光澤,「跟你說哦這個學校里有好多帥哥炒雞養眼啊啊啊!」她攬著阿渡的腰,晃呀晃。

    「真是花痴!」阿渡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這記白眼對那女生簡直無效攻擊,被無視個幹脆,「剛在樓下的壽司店看到了個沉默的男生喲,發色是挺特別的,暗金色喲!是不是超級棒!」

    「嗷嗷嗷!日吉若日吉若!」上川琉香在聽到她說的發色後激動了起來。

    阿渡一下就懂了琉香的反應,俯身在女生的額頭上吧唧一下,「幹得漂亮!」阿渡覺得她需要感謝一下閨蜜這喜歡看帥哥的愛好。

    第七日

    上川琉香把和阿渡相遇的過程以及她們倆之間的約定告訴了日吉若。後者含著塑料管吸著飲料,聽完她講述的事後,他放下高杯,杯里的芒果汁已見底。杯外壁掛著少許晶瑩的水珠,下滑匯聚成小股,打濕了杯墊。

    日吉若掃了眼琉香目光轉向阿渡,對她說道:「等文化祭完了以後再查吧?」他現在還要忙咖啡店的事。雖然並不願意穿女僕裝,但好說也是班級的事情,他還是需要出份力的。

    好吧其實重點在於,如果無故缺勤那個可怕的班代大人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可文化祭以後我們就不方便進來這兒了。」阿渡她們並不是冰帝的學生,也就只有文化祭這幾天與學校無關人員能夠自由出入。

    「這個……」是個問題,他也不可能讓她們逃課翻牆進來吧。

    「你可以繼續忙咖啡店的事情,我們就來幫上川桑不就好了嗎。光靠你一個人會需要挺長時間才查得出來吧。」阿渡輕巧的拋出橄欖枝,吃著冷品等待他的回答。

    日吉若與阿渡對視了幾秒,而後拿出褲口袋裡的手掌大小的小記事本。翻開到其中某頁,撕了下來,遞給她。

    「那就麻煩你們了。」他起身施禮,「差不多要去交接班,我先走了。」

    二人一鬼魂圍方桌而坐,閨蜜拉板凳到阿渡身邊坐下,問:「你又遇到什麼事了呀!」

    她身邊總會發生奇奇怪怪的事兒,還會一個人自言自語,所以班上的同學都不太喜歡和行為怪異的阿渡相處。她也是後來因為自己家裡的原因才知道阿渡有另一個——渡魂師。

    她的那些怪異的行為得到了解釋,她依舊和阿渡一起,仍然是好朋友。

    「嗯,遇到了個沒成佛的孤鬼,準備幫她呢。」阿渡逐條看著日吉若留下來的與上川琉香相關的信息。

    「天啦嚕,那剛才那個少年可以看到鬼魂嗎?你們親戚……?」能看到幽靈的人少之又少才會被平常人當做異類,剛走的那個男生能看到,應該和阿渡有些血緣的吧?

    「沒呢,他為什麼能看到,我也不太清楚。」這是真的,她沒遇到過沒有靈力的人還能遇見鬼魂這種事兒。不過聽父親隻言片語的提到過,體質或者執念也能令常人看到他人所不能。

    執念即是,對某件事有著超乎的執著而產生出奇異的能量。

    「和他自身有關吧?」

    「自身有關是?」

    阿渡疊好紙條放入荷包,走去收銀台付款折身瞟了眼快速跟來的上川琉香,「他想要看到之類?」

    上川琉香經他這一提醒猛然響起了什麼,嘰嘰喳喳地說:「噢噢噢他好像特別想要看到UFO啊還有拍照什麼的。」

    「跟你說哦他好像特別喜歡看異靈類的書籍。」

    「就是這個了!想要看到,所以在鬼節遇到你以後依然能看見你。」大概也只有這個解釋了吧。

    上川琉香:「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閨蜜:「我也想看幽靈什麼的!」她激動得湊到阿渡身邊,拉住她的手搖晃著撒嬌。

    阿渡拍了拍閨蜜的腦袋,「別做夢了!」

    -

    生前的班級是找到了但是她那個班的同學也早就畢業了,根本無法詢問。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一屆的帶班老師。

    那屆的帶班老師是個戴眼鏡高高瘦瘦看著特斯文的年輕男教師,在同學們中的口碑都很好。認真、負責、溫柔,長得白白凈凈。

    許多女生對他有好感,喜歡他。

    至於阿渡為什麼會知道?大她兩歲的遠方親戚表姐就是這個班的畢業生。不過,沒聽她提起過上川琉香這個人就對了。

    後來阿渡上國中以後表姐快聯考,學習緊張慢慢的也就沒什麼時間相互來往。

    「現在去哪裡呢我們。」閨蜜不緊不慢地走在阿渡身側,目不斜視的問。

    「去班級看看嗎!原來3年F班是我以前的教室啊!去吧去吧去吧。」上川琉香興沖沖地建議道。

    「去看看吧,說不定會想起什麼?」阿渡平靜的說。

    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這樣的幾率其實是極小的,尤其是這樣物是人非的情況下。曾經的同學不在了,沒了那樣的環境氛圍,難度大啊。

    想去就去吧,能幫她回憶起來的事情無論幾率多渺小都要試一試。

    F班辦的是鬼屋,買了兩人的票以後就在售票員的注視下撥開黑掛簾走了進去。

    幽暗的長廊,藍紫的火光漂浮在空中。前面不斷傳來女性的受到驚嚇發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的尖銳之聲彷彿要將耳膜劃破。

    身邊突然竄出來一個渾身沾滿粘稠血液的女人,披散著頭髮,慘白的面頰映襯著猩紅的血跡,青紫的舌頭吊在外。女人細長的手一把抓住阿渡,嘴裡念念有詞:「還我命來!」

    「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在耳邊炸開,阿渡有些頭疼,快步往前走。閨蜜連忙跟上,挽住她的手。

    「走那麼快幹嘛呀!剛才那個女鬼出來哈哈哈效果不錯。」

    阿渡一臉無語。

    ——是挺不錯的,把本來就是鬼魂的上川琉香都嚇得尖叫連連。

    你這樣對得起自己是鬼嗎!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嚇死寶寶了!」上川琉香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拍著胸脯。

    這鬼屋一路走到頭,阿渡感覺自己頭都要被吵炸了。擰開瓶蓋鼓勵鼓勵灌著礦泉水壓驚的阿渡突然羨慕起了自己閨蜜無法感受到上川琉香的高分貝傷害。

    「你能像鬼一點嗎我天,那些都是人假扮的啊,至於嗎!」身為鬼居然還怕鬼?

    「可、可是突然出現很可怕呀。」上川琉香為自己辯解著,說著說著默默低下了頭。

    看著她那副我錯了對不起的可憐蟲模樣,阿渡也不好說什麼。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我們去辦公室辦正事。」

    第八日

    上川琉香和阿渡表姐一個班那她要是活著現在也快要升學考試了吧。

    她那屆班導,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現在應該是在帶國一的學生。

    在琉香的帶路下,幾人來到了國一教師辦公室里什麼人。角落的空調依舊在運作,默默地放著冷氣。

    「同學有什麼問題嗎?」

    聽到了推門聲,還在辦公室里忙碌的一個年輕的女老師看了過來。

    這個時間學生都在享受文化祭呢。這個時間應該不會有人來辦公室來才對。

    眼前推門進來的是兩個女生,穿著的衣服並不是本校的校服。這讓她更加感到奇怪。

    兩人快步走近那個出聲詢問的面相溫柔的女老師跟前,阿渡低聲答道:「那個,老師您好,我有件事想詢問您。」

    「誒?什麼事?」

    「您知道一位叫上川琉香的女學生嗎?是這樣的,她是我朋友但是呢我與她好幾年沒見了,打她電話也沒回。害怕她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就來她母校詢問一下。」

    「我和她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升學考試以前,因為念不一樣的學校所以……」

    「那同學你現在是……高中生了?」女教師遲疑了一下,但反覆琢磨她的話沒發生什麼漏洞,就是有些奇怪。她不應該直接去她家拜訪嘛或許詢問她父母呀。

    「我新任教師,才帶班,你說的哪位學生我不認識。你知道她的班導是誰嗎?」

    「啊是個瘦瘦高高清秀的男老師,還在和我聯繫的時候經常提到他呢。聽她說,班上的同學都很喜歡上他的課。」阿渡一邊和她交談一邊看了下在辦公室里的老師發現並沒有那個人的存在。

    「是風間和臣老師嗎?他的話,調校任職了,那個上川同學我有印象,上課很認真是個文靜乖巧討人喜歡的女生。就是好像有些膽小,還沒什麼朋友。我遇到她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聲音是從後方傳過來的,說話的是個年紀有些大,面容略顯老態的中年教師。

    「後來上川同學在考試之前的幾個星期就沒來了,她家人沒來過學校。」

    「那個……那風間老師是什麼時候調校任職?」阿渡認真的聽著他說,抓到了一處有疑問的地方。

    「上川班級畢業以後就被調走了。」他說。

    阿渡得到了有用的情報,連忙鞠躬道謝,從閨蜜那拿了果汁遞給了兩位老師。

    兩位老師推脫了下,最後還是接下了飲料,繼續忙自己剩下的工作了。完成了以後就可以去文化祭放鬆放鬆。

    阿渡感覺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了,但還是需要再確定一下好了。冒出的那個想法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

    艷陽高掛,吹起的風是溫熱的。

    繁茂的枝葉打下的陰影,風吹動葉子狂舞,樹影婆娑。

    阿渡下公交後,左顧右盼找到了一家便利店。路上行人稀少,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因為灼熱的高溫讓情緒浮躁,多了絲不耐煩。

    買了雪糕掏錢付款,閨蜜站一邊,拆了包裝開始吃了。

    「那個請問,您知道光雅小區怎麼走嗎?」地址她記住了,不過這邊不太熟悉,她不知道要怎麼走。買東西順便問問路。

    「哦出門直走,十字路口然後右拐就可以看到了。」說完他把找零遞了過去,「謝謝惠顧。」

    「謝謝啊。」阿渡借過錢揣兜里,跟閨蜜出了便利店。

    里外就想冷熱兩重天,一出店門熱風嘩啦就撲過來。

    閨蜜伸手擋住眼前刺目的陽光,問她,「你咋知道的地址啊?」她們今天是要去上川琉香家裡走走看,碰碰運氣,要是能從她父母口中問出一星半點的線索也是好的。

    她的問題讓阿渡想笑,閨蜜這是熱傻了嗎。她問一問表姐不就好了。

    「上川琉香和我表姐同學。」阿渡耐心的重複了這之中的關鍵,然後換來了閨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啪地拍了下腦門兒:「哎喲你看我傻的!」

    話語還沒落,她又接著道:「都怪這鬼天氣!熱啊!」

    在這樣的艷陽天下走路,誰又不熱呢。她都已經感覺自己熱的不想說話了,阿渡抬手擦掉臉頰兩旁冒出來的細汗,按照店員說的繼續趕路。

    兩人在大太陽底下走了十多分鐘才根據店員說的地址才到了目的地。光雅小區的安全設施完善,剛想進去。門衛拉開了小窗口探出頭來問話。

    「你們不是這裡的居民吧?」探出頭的是個年齡看上去有些大的老頭,下巴上蓄的鬍子看上去就很扎人。

    「啊是的不過我同學約我來她家玩,但她現在脫不開身就沒下來接我們讓自己上去。」阿渡笑著回答,而後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劃開熒幕給他看簡訊的內容,正如她所說那樣。

    老頭眯著眼盯著熒幕瞅了一會兒,拜了拜手放他們進去。

    一旁聽完全過程的閨蜜目瞪口呆,忍不住給她豎起了大拇指:「你真行!不去營銷真的是浪費了你的口才。」

    阿渡淺笑著收起手機,「我同學是住在這兒。」她昨天找表姐問來了地址以後,想到了有關係還不錯的小夥伴正好說過住這兒。今天正好來就面個基發展成現實上的朋友關係。

    閨蜜:「……」

    這小區的綠化設施做得不錯,樹葉繁茂的遮天蔽日。樹影下涼快很多,七拐八拐地在偌大的小區里找到了要去的單元。也是到得巧,正好有人開了電子門。阿渡她們不慢,機靈的跟著住戶竄了進去。

    摁了電子鈴,沒一會兒上川琉香家的門就打開了一條縫兒。一個女人探出了頭,穿著花哨又暴露的睡裙,畫著煙熏妝。

    「你們誰呀?」

    「你好阿姨,我和她是上川琉香的同學,這不快要同學聚會了嗎但是聯繫不到她的人呢。」

    提到上川琉香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女人一愣,隨後目光有些閃躲,丟了句我也不知道那死女兒上哪去鬼混了後啪地就關上了門。

    「這、這咋回事兒啊。」閨蜜開始著急了。她們這兒一大早跑來這就要被拒之門外了嗎!

    「嘖應該有問題,」阿渡摸著下巴說,「你閃開點兒,我來開門。」隨後從兜里拿出了梳子型萬能鑰匙,開始了掏門大業。

    「……」這可是私闖民宅呀少女!

    第九日

    攝像頭就進門的樓道有一個,這個位置是在攝像頭的死角,阿渡能放心的撬鎖。但考慮到不被發現,她還是動作很快的就撬開了鎖。

    用時不過一次呼吸間,如此之快的速度令一旁的閨蜜為之咂舌。

    「真懷疑你是專業撬鎖的。」

    「說不定是?」阿渡收起鑰匙笑著開玩笑。

    兩人輕手輕腳跟做賊似的溜了進去,輕輕關上門。

    客廳的裝潢非常簡潔,淡色調的牆紙上塗繪著精緻的繁雜的花紋。淺棕的木質地板,米白的窗框和淺黃的絨布窗簾。

    一覽無餘的客廳里沒看見她人,阿渡往裡面走了幾步。聽到廚房有動靜,是關雪櫃門的聲音。然後是塑膠拖鞋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後來她從廚房出來,看到本該是在門外的倆奇怪孩子突然出現在客廳里。嚇得她手裡握著的玻璃杯一滑,啪的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地板頓時劃開一灘水漬,深淺不一。

    「你你你你你……你們!」她睜大眼睛,忍不住尖叫。她們這是怎麼進來的啊!這是私闖民宅!

    阿渡淡定的走到沙發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閨蜜坐過去。

    「別怕,我們就問幾個問題,問完就走。」阿渡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尖叫聲會引來隔壁左右的鄰居。布了隔音結界我怕誰,在客廳你任你喊,叫啞了嗓子都沒人聽得見。

    「你、你你們要問什麼,我不是說、說了嗎我不知道她在哪!」女主人驚恐未定的看著她們,抱著雙臂聲音發顫的說。

    「那你就不急嗎她可是你的女兒。」

    「或者說你其實去過了學校知道了原因但是有不能說的理由?」

    「是不是風間和臣幹的?他對你女兒……琉香她抵不過他的力氣最後……」她不知道要怎麼用詞,把這樣的事情翻出來對一個母親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殘忍了。

    「風間錯手殺死了琉香,你回家很晚發現你女兒沒回家,開始沒在意但是後來幾天都沒看到你就去找學校問怎麼回事。」阿渡將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有條不紊的分析,女人的情緒從開始因為你們的突然出現的驚訝到後來失力般滑坐到地板上掩面哭泣。

    她的模樣阿渡看著感到心疼,這是一個母親為了自家的孩子的清白而努力的掩藏事實的可憐女人。可是又不得不把這快要爛在肚子里的傷心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你把所有事情弄清了以後才知道琉香已經被他給殺死了而那件事情對你女兒的清白又不好所以你把所有的事情咽回肚子當做她失蹤了卻又不報警。」

    「是這樣嗎?」阿渡拿著抽紙盒走到女人身邊蹲下來抽了些紙遞過去。

    女人擦著眼淚,煙熏妝都被淚水給染花了糊了滿臉。她的肩膀一直在顫抖,低著頭不停地哭泣,淚水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

    許久之後女人才停止了哭,似乎是累了。她仰頭靠著牆,紅腫的眼睛看著阿渡她們。聲音嘶啞的問:「你……是她的朋友嗎?」

    阿渡搖了搖頭,道:「不是,但我看得見她,她在學校出不去。但是又像我一樣的其他的學生能看到她,她過的還不錯,很開心還很話嘮。」

    女人聽著阿渡的話,樣子是說不出的認真。嘴角一揚欣慰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哭了。

    「她忘記了那件事,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無法成佛。而我想要幫助她,不想再看到她繼續孤魂野鬼下去了。」

    「你可以讓你見到她,你要見見嗎?」

    女人有些遲疑,但最後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說,琉香一直不喜歡她這個母親,因為她的工作給她在學校的同學面前丟了臉。其實她也不想繼續做那樣見不得人的工作,但是沒辦法她不能不繼續。她必須給自己的孩子好的生活,就算被她討厭。

    她說,我知道死後活得很好就已經足夠了,我的孩子總算不會被人欺負了。

    她說,她學校的事情她其實都知道,但她無法去安慰她。

    她說,見了會更加捨不得,還是不見得好。

    阿渡和閨蜜沒有再說什麼,她們知道怎麼說都無法改變女人做得決定。只是感到很惋惜,畢竟這是唯一一次見她的機會。

    她們倆在她家裡一直待到了下午,聽她說了很多關於她和琉香之間的事情。要說的話大概是單方面的關注吧,她一直很愛琉香這個女兒,琉香卻一直沒有用心的去感受母親對她的愛而已。

    這樣一來她們倆就更加心疼眼前的這個女人了。

    「阿姨你不去的話需要我們帶什麼話給琉香嗎?」阿渡問。

    「唔那就麻煩你們了,希望她能夠投到一個好人家去我的孩子。」不想見是不可能的,但見了呢又能怎麼樣?還是要分別,又何必再去徒增傷感。

    「好的不麻煩的,那我們走了阿姨再見,保重。」阿渡看著天色也有點晚,差不多該回去了。

    出了門,下了樓,直到等到公交上車分別,兩個人都沒什麼交流。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於壓抑,兩人心裡都有些難受。

    阿渡因為她職業的關係早已經歷過許多斷腸的離別,有比這樣更令人難過傷心的場景,可她依然會感到難過。不想連心都習慣了這些事情,那樣就太悲哀了。靈體無法哭泣,那就讓她來代替他們完成這些感情。

    -

    日吉若洗完澡回到房間看到書桌上隔著的手機熒幕亮了起來。

    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過去拿起手機劃開熒幕解鎖。

    是一條陌生的手機號沒有備註,但從內容能知道是誰。

    [我已經查到她關於她的所有事情了包括她死亡的原因,明天大概會是你們相處的最後一天了。好好珍惜吧。]

    他關了手機熒幕,放在床上。人也跟著躺下,擦頭髮的毛巾蓋在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他很清楚的知道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堵著在,上不去下不來。悶得慌。

    她對他而言,其實沒什麼過多的感情。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她在的日子吧。明天以後再聽不到她話嘮了,真不習慣。

    第十日

    日吉若醒的特別早,昨晚做了個夢。可是不記得內容了,是一個不太愉快的夢,他感覺心情不太好。

    醒得早,去學校那也不會晚到哪裡去。

    學校的電動柵欄門只開了個一人通行的小口,文化祭的活動還沒開始,校園裡冷冷清清的沒什麼人。

    一進門日吉若看到坐在花壇石階上的上川琉香,後者一看到他就飄著身子迎上了他。

    「啊你來了啊,今天很早呢,早上有好好的吃早餐嗎!我跟你說哦早餐很重要的,不吃容易生胃病,而且早晨是最容易吸收營養的喲這樣可以長高!」她又開始了一日之晨的必說話題。

    「我有好好吃飯。」日吉若走的速度很慢,小聲地回答她的問題。

    然而聽到他這樣認真的回答問題的上川琉香則表示自己驚呆了,根本合不攏嘴。

    杏眸誇張的撐到最大程度,「天吶天吶天吶,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不理我的嗎或者用一副不耐的語氣對我說,知道知道。

    上川琉香咕嚕的轉著她的大眼睛,思考著什麼得出了一個結論。

    「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日吉君!」

    日吉若不僅在內心默默翻了個衛生眼,她真的好話嘮好吵啊。可轉念又想到今天或許是想阿渡說的那樣,是相處的最後一天了。於是他說:「沒吃錯藥。」

    上川琉香又是一愣,在她想說什麼的時候,日吉若搶先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昨天阿渡說,她查到了關於你的事情,今天或許是你留在這裡的最後一日。」他說這話的事情非常平靜,語氣沒什麼波動。

    上川琉香愣了愣,扯出了個弧度,她不知道這樣勉強地笑有多難看。陽光透過樹葉的細縫照下來打在她臉頰上,有幾分透明的感覺。像是美圖軟體里的自帶的美化功能,看著只感覺笑容有些生硬。

    她說,「謝謝你來這麼早。」

    「和你相處挺開心的,但是也麻煩你了很多。」

    ……

    「啊總之謝謝你幫我的各種啦!真的喲!」

    日吉若在教室里坐了一會兒,沒一會兒,今天的值日生就來了。拉開教室門看到應該沒人的教室坐著一個人感覺受到了驚嚇。

    「你來好早啊。」同學打招呼。

    「日安,醒早了些就來學校了。」

    互相問候過後,來人拿著掃把打掃著他負責清理的區域。

    -

    這幾天穿裙子做事也差不多習慣了,雖然還是會感覺到彆扭。今天日吉若忙到十二點午飯時間後下午就可以享受文化祭去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提醒他去吃飯的還是班代大人,去廁所換回了自家的衣服後,抱著換下的女僕裝又回到了教室。

    「好好享受下午的時光喲,五點之前回來收拾教室,別玩忘了。」班代拍著他的肩膀,對他囑咐著。伸手拿過他懷裡揉成一團的衣服,抖開然後疊起了衣服。

    「好我知道了。」日吉若回答著,拉開門走出了教室。

    窗子邊站著兩個人,櫻發與黑髮被風吹起在空中纏繞。上川琉香坐在窗檯上晃著腦袋聽兩人聊天,時不時笑著。和早晨坐在花壇上不知看著何處的,她的沒有喜怒哀樂的側臉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啊啊啊你忙完了啊,走走走去吃飯吧。」

    「讓你們等這麼久真不好意思。」日吉若露出歉意的笑容,「現在去哪裡?」

    阿渡撥開肆意在空中飛舞的亂髮,轉過頭,眼中還帶著笑意。或許剛才在說著什麼有趣的話題。

    「沒等多久,我們先去吃飯吧中午了。」日吉若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幾個人都對食物沒什麼要求,隨便找了個看著不錯的店去解決午餐。

    可能是因為今天是周末,又是文化祭最後一天的關係,來遊玩的人比先前更多了。只不過人山人海中沒人注意到他們刻意的再向人少的地方走。

    地點選在了階梯教室的後面小草坪。今天阿渡和閨蜜來得比較早,就在校園裡和上川琉香到處急著人潮到處晃動查看地方。

    最後選到了這裡。來往的人不多,樹蔭茂密乘涼的好地方。

    設了隔音結界後幾個人在樹影下圍坐著,第一次這樣正經的面對面的坐著,感覺十分微妙。

    阿渡重複著對琉香說了幾次,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才開始講起來。

    湛藍的天,和煦的微風,翠綠的答樹,柔軟的草地,陽光養眼的少年少女。如果上川琉香她臉上的表情不那麼猙獰,這將是一副和諧美好的畫面。

    阿渡平靜的把這兩天根據找到的線索而推測出來的結論,有條不紊的說著。琉香的面部表情從最初的認真平靜逐漸轉變成了努力回憶的迷茫,或許是因為阿渡說的某個詞或者閃現出的片段的記憶刺激到了她。迷茫的表情化成了一絲扭曲,然後慢慢的猙獰了起來。

    天氣依舊艷陽高照,他們身邊的溫度卻陡然下降,彷彿身處寒冬。他們又都穿著清涼的夏裝,哪裡受得住忽然一涼。

    「琉香,琉香你冷靜一點!」阿渡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一把抓住了情緒明顯失控了的上川琉香的手臂,焦急地沖她吼道。

    她不會被上川琉香影響,但是她的朋友和日吉若會,她要阻止她繼續下去要不然現在這個學校的學生家長老師都會受到她的情緒所影響。

    拉扯傳遞而來的肌膚相接觸的觸感令琉香一怔,好像和腦袋裡洶湧泄出的記憶重疊。瞬間感到一陣噁心,猛地推開了阿渡。清明的眸子不在清澈,她捂著頭,神情扭曲痛苦,不停的重複著:「別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你你你冷靜一點好嗎琉香。」

    「我是阿渡,不是你記憶里的那個人,他們也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記得了嗎?」阿渡柔聲細語的引導著她慢慢穩住情緒,一點點誘導她回憶起他們來。

    「你看他,他不是一直陪著你從來沒嫌棄過你的話嘮嗎?」阿渡把話題引向了身旁的少年。他們之中只有他和琉香相處最久,肯定比她們後來的兩人感情穩固一些。

    日吉若搓著手臂,陡然而起的涼意使肌膚泛起了雞皮疙瘩。現在溫度降下來了,但身體還微微發抖。

    「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還記得我的吧?」他順著阿渡的話繼續說著。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挺難受的,相處了幾個月了現在知道她的死亡的原因為她感到揪心。

    阿渡站得位置離日吉若比較近,防止突發事件,那她也好保護一下日吉若。他現在可是離要暴走的上川琉香最近的人了。

    那些被封鎖的記憶在不斷的恢復著,走馬觀花的從眼前滑過。

    「你為什麼發抖呢別怕老師會溫柔的。」說著,手將她的身子按在課桌上,不規矩的手順著她身體的線條,一點點的向上劃動。

    撥開了她的衣襟,溜入她絲滑的肌膚,動作輕緩而溫柔地對待她顫抖的軀體,一點點撕咬分離她的理智。

    她知道這麼做是不可以的,她是學校,而他是老師。她反抗抓住竄入了衣服里的手,低聲相勸,聲音里染上了抽泣,「不、不可以,老師。」

    「不可以?你確定嗎,你需要我幫你說什麼。」琉香在班上一直沒什麼朋友,因為她母親的關係而被排斥在外。作為班導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可是也不能做這樣的事啊,這……這不有違倫理了嗎!她還想說什麼,可他卻不會給予她這樣的機會。到嘴的肉能讓她飛了?

    俯身堵上了她粉潤的唇,話語淹沒在了他溫柔的陷阱中……

    -

    上川琉香全部記起來了,包括她被他錯手殺死。

    阿渡心疼的抱住身子顫不停的琉香,溫柔的扶著她的背。

    「過去了過去了,噩夢都過去了,你將會有更好的日子。」

    「轉世吧,會有個好人家。」

    「這是你母親對你的祝福,她很愛你,你……還討厭她嗎?」阿渡現在就像個母親,而琉香是孩子,無措的抱著她,想要得到溫暖的孩子。

    「我……我、我明白。」知道她是愛我的,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結界被撤開,日吉若和閨蜜兩人站遠了些,屋子裡話劇還在進行著,卻與他們無關。二人關注著樹蔭下的情況,相擁的二人其中一人的身子淡薄了些,看上去快要消失了。

    「我……是要走了嗎?」聲音聽著都不那麼真切了,散在了空氣中。

    「是的呢琉香,好好睡一覺。」兩人分開了擁抱,十指緊緊相扣。琉香的眉皺在一起,像極了川字。

    阿渡撫平了她的眉,「開心些。」

    她說了些什麼,但阿渡已經聽不太清了,她失去了聲音,卻讀懂了口型。

    直到身影消弭在空氣中,微風拂過,揚起了櫻發,吹動著綠葉。

    「她說了什麼嗎?」閨蜜問。她在一旁看到她們好像說了挺久的話,可聽不清說了什麼。

    阿渡轉頭,看向了日吉若。她說,謝謝。

    他什麼都沒幫上忙,有什麼好謝的。倒是他要謝她,陪了自己這麼久,雖然挺吵。日吉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閨蜜這邊盯著阿渡一直看,隨後問,「只是說了謝謝嗎!」看她嘴唇翕動著,說了挺長一句話的呢。

    阿渡看著她笑了笑,沒接話,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風又揚起,唇瓣張合,強勁的風聲消散了她的話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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