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言朝他走來的身體微微一滯，表情複雜：「……你有什麼毛病？」

「幹嘛！這件是拿出來給你的！」

「……」蕭奕言遲疑了一下：「我？」

「嗯！」

他想到什麼，嘴角微微下撇：「那個仙君的？」

「……嗯。」

「你偷人家衣服？」

「嗯……嗯？你愛穿不穿！問、問那麼多！」

陸綿又羞又燥，跑過去想把衣服搶回來，哪想蕭奕言側身一躲，讓他撲了個空，看著近在咫尺的地板倒抽一口涼氣，腰身卻被躲開的那人一臂攬住。

空氣突然安靜，氣氛有些微妙，被丟出去的衣裳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就在蕭奕言反應過來，想縮回手時，陸綿捂著小腹退開兩步，擰緊了一雙秀眉，吃痛地叫了聲：「啊……」

「沒事吧？」蕭奕言連忙扶住他的身體，握在手裡的木桶也撲通掉在地上，他伸手想去查看陸綿腹部狀況，中途看見他捂著肚子的雙手又猶豫了，於是右手懸在半空中，一時不知該做什麼。

陸綿卻往後一仰，腦袋靠在他胸膛上，雙眸被燭光映的明亮，笑嘻嘻朝他吐了下舌頭：「嘿嘿，上當了吧？」

「你！」

「誒~抓不著~」陸綿一邊靈活地躲開他，一邊從地上抓起裡衣里褲，挑釁地朝他做了個滑稽的鬼臉，便蹦蹦跳跳往冒著熱氣的屏風後蹦去，欠揍地哼著歡快的小調。

蕭奕言懶得與這幼稚鬼計較，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木桶，看見無處落腳的地面，剛下去的血壓差點就又上來了，那被他寶貝的要死的儲物袋正敞開口子毫不設防地躺在地上，以它為中心，周圍六尺之內東一件西一件丟著各季衣裳、鞋靴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蕭奕言從小就喜歡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整齊，即便住在府中最偏僻的小院落，他仍能將房間打掃里外清爽，原本定居在院落里的蜘蛛拖家帶口落荒而逃，此時他深吸一口氣，自欺欺人地閉上眼睛，動作僵硬地走出這間房。

夜幕上嵌著皎皎明月，飄來的一片黑雲遮掩住它大半風光，坐在石桌前的蕭奕言微動眉頭，許是覺得這片黑雲太不解風情，垂下支著下巴的左手，煩悶地抿了下嘴唇。

他下意識摸向腰間，抓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的劍落在楊子華那裡了，沒辦法只好作罷，手指搭在桌上百無聊賴地敲擊著。

不久，身後的竹屋裡又傳來某隻兔子的動靜，大抵是洗完了澡，開始折騰方才還沒折騰完的。

他進屋後徑直走向洗浴的地方，卻發現浴桶內的水已經換好了，冒著氤氳的水汽，木架上還整整齊齊地掛著那件衣裳，蕭奕言先是愣了會兒，才像是撈回了魂似的眨了眨眼睛，十幾年來都未感受過的溫情，似緩和的水流般包裹住他整顆心臟，一時還有些莫名抗拒，像愛面子的小孩受傷後，總是噘著嘴不去看那個為他處理傷口的人，卻在之後默默將這人的名字深刻的記在心底。

遮住月亮的黑雲已經慢慢挪走，混入如墨潑般的夜幕里，蕭奕言沐浴完畢，穿上那件衣裳在內室外頓住腳步，只看他躲在牆壁後，神色糾結，彷彿剛剛腳步雀躍的另有其人。

「我瘋了吧……真穿上了？」他悄聲呢喃，眼底充滿了不可思議：「就這麼趕著去當別人的替身？」

他低下頭，仔細看著身上的衣裳，許是那位仙君喜好梅花，潔白的外裳袖臂上，自肩膀由下用銀色針線綉著數朵盛放的梅花，胸前衣料上還綉著清雅的雲霧，縹緲地沒入交領，數萬白色的針線精密地貼合在一起，饒是人間最享盛名的綉娘也制不出這樣繁複的做工。

他煩悶地皺了下眉頭，轉身走進了房間。

陸綿還在埋頭收拾著東西，小小一隻蹲在地上，瘦小的身體就包了件薄薄的裡衣，淋了半天的雨又穿著濕衣服走了許久，即使現在是夏天，也受不起這樣的折騰，蕭奕言輕嘖一聲，想也不想把身上的外裳脫下來披在他身上。

陸綿回過頭，正好與他對上眼睛，蕭奕言被這目光燙著似的立馬收回手，視線在地上欲蓋彌彰地滑了兩圈，才瞥向他，淡淡開口：「看什麼？收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