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綿回過頭，正好與他對上眼睛，蕭奕言被這目光燙著似的立馬收回手，視線在地上欲蓋彌彰地滑了兩圈，才瞥向他，淡淡開口：「看什麼？收拾完了？」

方才那一眼恍若隔世，陸綿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跟前前前前前世的仙君在一起的日子，他眨了眨眼睛，連忙低頭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又抬頭對他燦爛笑道：「快、快了，一會兒就能收完了，仙……奕言，你先睡吧！我一定不會吵到你！」

說完，他又埋頭往儲物袋裡塞東西，動作比方才快了好幾倍。

蕭奕言：「……」

他往屋內唯一的一張床看了眼，師父平日就一人居住，床也是就地取材，用竹子所制，睡一人便剛剛好，擠兩個人就太勉強了。

而且他現在也不想與這小妖共享一床……

人的心境會隨著經歷悄然發生變化，他看著小妖白皙的後頸，沉默許久，忽然被嚇著似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狼狽地丟下一句話：

「你睡吧。」

他幾乎是跑出的。

陸綿停下動作，轉頭迷茫地看向蕭奕言之前站著的位置，他苦惱抬起雙手撐著腮幫子，努力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傷到了仙君脆弱的小心臟。

「沒叫錯名字吧……是奕言呀，沒錯呀？」

外室有個躺椅，平時放在外邊，師父就躺在上邊看他練劍，他還沒練完幾式，偏頭一看就會看見師父已經曬著太陽睡著了。

蕭奕言深呼一口氣，滅了桌上的蠟燭，手臂枕著腦袋躺上去，希望自己也能快點睡著，可閉上眼睛，凌亂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室內更加清晰，他立馬憋氣，又清楚聽見陸綿在內室里的動靜。

他在昏暗中睜開眼睛，妥協般重重吐出一口氣，努力將注意力挪到這些日子發生的破事上，過了會兒，餘光看見內室的燭光熄滅，柔和的困意才緩緩爬上他的眼皮。

第二天清早，蕭奕言差點在夢中憋死，一醒來發現原來是那小妖睡他身上來了，他拎起陸綿的後領子，醞釀了又醞釀，才擠出一句：「你是嫌床太舒服？非要跟我擠一塊受罪？」

陸綿揉揉眼睛，朝他傻傻地揚起嘴角。

「嘿嘿……」

「……」

他拎著半夢半醒的陸綿去洗漱，陸綿清醒後，才感受到因睡姿不當而導致的腰酸背痛，邊哀嚎著邊跟上蕭奕言的腳步。

「啊……嘶……我們去哪呀？」

「下山，回城。」

蕭奕言沒走幾步就聽見迷陣外某人哭天喊地的聲音，他回頭看向陸綿，陸綿連忙擺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嗯。」蕭奕言也沒說自己只是回頭看看他跟上沒有，而那『放蕩不羈』的聲音他一聽就知道是誰：「走吧。」

……

「哎呦，我的蕭兄啊！為什麼去的這麼突然！」楊子華走幾步就趴在台階上哭嚎幾聲，

「你的命怎麼那麼苦啊！啊啊啊啊——」

侍衛扒拉著他的胳膊，表情很無奈，剛要開口安慰，餘光先看見從晨曦里走出來的兩道身影，頓時睜大了眼睛，使勁搖了搖楊子華頹喪的肩膀：「別嚎了少爺，快抬頭看，那不是蕭公子嗎？還活著呢！」

楊子華嚎昏了頭，此時一聽，頭暈轉向的從地上爬起來，目光四處尋找，終於定在前方那人的臉上，他倒抽一口氣，甩開侍衛的手，一手撩起衣擺跌跌撞撞地跑上去：「蕭兄！！」

楊子華真情實意地抹了把鼻涕眼淚：「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前天聽到你被抓住的消息，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回去後想了一個晚上把你撈出去的辦法！結果第二天又聽到你被通緝的消息！好傢夥，自個兒『越獄』了啊？我的辦法還沒實施，就胎死腹中，我都準備好」

蕭奕言悶聲不響，等他盡情說完，才揚了揚眉毛：「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說相聲的潛質？」

「哎呦，你就別損我了，都什麼時候了？」他彷彿現在才看到緊跟在蕭奕言身後的陸綿似的，「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幹什麼了被全城通緝？你現在要回去嗎？怎麼回啊，我估摸著你連城門都進不去！」

似是說累了，他停下來喘了口氣，目光突然被對面兩人出奇一致的動作吸引，疑惑地皺起眉頭：「你們兩……都揉著腰做什麼？……你們？難道！」

「？」蕭奕言抬手欲要給他腦袋來一拳，楊子華閉上嘴連忙離他五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