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著春困秋乏夏打盹的生活精神，紀水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植物大多嗜睡，他修鍊的幾百年裡少有意識清醒的時候，多半處在半夢半醒間。

紀水迷迷糊糊的想著往事，有什麼東西癢癢的劃過面頰，他慢慢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熟悉到了極致的俊雅臉龐近在咫尺，一時間分不清是夢裡還是現實。

季裴清揉了揉紀水的頭髮，「起床了小水，再睡下去就要到晚上了。」

「哪有那麼誇張。」

紀水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見季裴清還沒有走，他便伸出胳膊環住男人的脖子，雙腿盤上季裴清的腰，像個樹袋熊似的掛在對方身上。

季裴清輕聲嘆了口氣，似乎是無奈於對方耍賴般的舉動。

他熟稔的抱起紀水，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就著這個姿勢走到衛生間里擰幹毛巾擠好牙膏，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不知是做過多少遍才能練得那麼熟練。

「好了，先下來刷牙，等會帶你出去吃午飯。」

「唔，好。」

紀水終於從起床氣里回過勁，他慢悠悠的從季裴清身上下來，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牙刷自然的開始刷牙。

季裴清則是已經站在衣櫃前，給紀水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這種習慣不知什麼時候在他們之間養成，只要是有季裴清在的時候，紀水的手就不是手。

等洗完臉換好衣服，紀水走出卧室後一下子就被桌上的花瓶吸引住了視線，他連忙上去這裡摸摸那裡看看，滿眼歡喜。

「真好看，你從哪裡買的？」

季裴清看著紀水心滿意足的模樣，心裡也被他的笑容填得滿滿的。

「在一個古玩店裡，店主說這個花瓶很有年份，非常珍貴，我不是什麼行家，覺得你會喜歡所以就買了下來。」

「的確很有年份，」紀水摸著上面青灰色的紋理，鼻尖湊向瓶身，「應該是五六百年前的東西，做工真漂亮。」

他這副神神叨叨又言之鑿鑿的模樣並沒有讓季裴清覺得意外，他反而淺笑附和，「小水真厲害，這麼看來我運氣不錯，沒有買到贗品。」

紀水謙虛的說，「還好還好，要是再早個幾百年我就看不出來了，我的修為還沒有強到那個地步。」

季裴清只是笑。

在紀水心裡，季裴清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於是早在幾年前就他告訴對方自己的秘密——關於他是菟絲花修鍊成精這件事。

季裴清既沒有質疑，也沒有將他當作神經病，而是非常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在得知紀水喜歡花瓶後幾乎每年都要送上一個，他家裡的收藏品幾乎全都來自季裴清之手。

在紀水心裡，世上簡直沒有比季裴清還要窩心完美的人了。

烤肉店裡瀰漫著肉香，小植物紀水正大口大口吃著肉，反觀季裴清卻很少動筷，幾乎全程都在幫紀水燒烤。

吃歸吃，紀水也不忘記關心這個竹馬，「在英國實習的怎麼樣？我怎麼感覺你瘦了好多。」

季裴清摘下被霧氣擋住的金絲邊眼鏡，露出一雙清俊溫雅的茶色眼眸。

「還好，沒有什麼真槍真刀的實戰，前輩負責講解和看病，我只管坐在旁邊記筆記，當助理，感覺回到了大學一樣。」

「那豈不是比在醫院上班要輕鬆多了。」

季裴清說，「也不是，每天都要寫東西和檢討報告，我還是更寧願回去上班。」

紀水心疼了自家竹馬一會，又好奇的問，「英國好玩嗎？有沒有好吃的東西？」

「就知道吃，」季裴清笑得縱容又寵溺，給紀水夾了塊肉，「每天都是麵包和三明治，你覺得呢？」

紀水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終於找出季裴清瘦下去的緣由。

「那你記得多吃一點，」紀水頓了頓，小聲接上一句，「難怪早上抱你的時候有點硌手。」

季裴清聽清他的嘀咕，忍俊不禁。

之後，他又陸陸續續說了些實習間的見聞，紀水都聽得似懂非懂。

季裴清是一個外科醫生，主攻神經外科。

醫院先前有個為期一個月的交流學習名額，目的地是英國，作為醫院最年輕，也是最有前途的醫生之一，季裴清自然也在名單當中。

他一走就是一個月，讓早就習慣被對方照顧的紀水不自在了許久，今天見到對方只覺如隔三秋，滿心都是重逢的歡喜。

「那你明天就要復工了嗎？」紀水不舍，「醫院有沒有給你放假？作為辛辛苦苦實習回來的獎勵。」

「沒有，本來今天就要去上班，是我和醫院請了假。」季裴清抿唇一笑，「我想先來陪陪你。」

紀水感動的又塞了兩口烤肉，季裴清囑咐他慢點吃，眉宇間蕩漾著濃情溫柔。

真好。

能和喜歡的人這樣面對面吃著飯，聊聊生活上的瑣事，真好。

在過去一個月里，季裴清每晚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怕他自己不在的時候紀水沒有好好吃飯，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怕他遇上煩心事，卻沒有人可以傾訴。

直至此刻季裴清才終於放下懸著的心，整顆胸膛都被喜悅與滿足填得滿滿噹噹。

見不到紀水的一個月里他沒有睡過一場好覺，好在今晚可以不用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