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天氣正好，紀水拉著季裴清去了家露天咖啡館，特意選了能曬到太陽的沙發座懶洋洋的躺上去。

季裴清點了杯水和咖啡，他知道紀水向來不喜歡飲料，而他則是因為忙碌的工作而慣用於咖啡提神。

服務類端著盤子過來，「先生，您的水。」

「謝謝。」

「現在我們店裡有活動，加六元就送一個小吃拼盤，先生您需要嗎？」

季裴清聽完，詢問似乎已經要睡著的紀水，「小水，要小吃拼盤嗎？」

紀水點點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季裴清對服務員禮貌一笑，「那就要一個。」

「好，先生請到前台結賬。」

等付完錢回去時，季裴清聽到服務員在小聲議論。

「這對兄弟真好看，一個帥一個美。」

他腳步一頓，低頭掩去抹無奈的笑，等他坐回紀水面前，思緒早已因為這句『兄弟』而逐漸飄遠。

從小到大，都少不了將他們誤認為是兄弟的人。

只不過從前被當作弟弟的人是他，而現在則成了紀水。

十多年前的陳舊記憶，如今回想起來卻彷彿昨日重現。

國中的他發育晚，個子矮，每次換座位都被安排在第一排，相比那些早早就一米七八的男同學，他就像根瘦瘦小小的豆芽菜。

他性格沉悶，在外人眼裡也許還有些陰沉古怪，除了紀水就沒有人願意和他玩，偶爾還要被別的男生欺負嘲笑，取一些帶有侮辱性的綽號，著實算不上什麼美好的回憶。

唯一美好的，也就只有記憶中的那個人罷了。

腦海中浮現紀水的畫面，季裴清的神色都柔和不少。

紀水從小就是人群中的焦點，是所有人悄悄呵護的珠寶。

他活得單純而美好，那份美好是他痴迷的源頭，讓他願意為之赴湯蹈火，付出一切。

可以說，那時有多少人喜歡紀水，就有多少人嫉妒能和紀水站在一起的他。

而對於這些，季裴清其實都一清二楚。

能被旁人嫉妒，他總是悄悄竊喜，甘之如飴。

可伴隨嫉妒而來的是越發嚴重的排擠欺凌，有時走在路上，季裴清都能被潑上一頭涼水，然後聽著身邊人得逞的大笑。

季裴清不會反抗，只是冷漠的整理好自己的狼狽，然後再到紀水面前，附以自己最幹凈從容的形象。

這個習慣季裴清一直保留至今。

他不奢求得到紀水，只要對方的視線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也聊以慰藉——那時的他如是想到。

後來上了高中，他的身高像抽條的柳葉似的瘋狂上長，直到高過紀水。

也許是因為五官伴隨身高一起長開，高二，季裴清第一次收到情書，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長相併不難看。

甚至，還可能成為他走上捷徑的最好工具。

自卑的削弱，伴隨著更加貪婪的想要靠近紀水的心。

一面渴求，一面弱懦，他內心壓抑的幾近瘋魔，卻仍然維持表面上的翩翩君子，彷彿分裂開來的兩個人格。

季裴清只是害怕紀水知道他的心意後，他們連朋友都沒辦法做。

十多年的壓抑，他賭不定紀水的心。

所以他選擇將這份感情藏在心底，選擇一點點滲透紀水的生活，拼了命的對他好，試圖以這種卑鄙的方式讓對方依賴他，從而再也離不開他。

季裴清抿了抿唇角殘留的咖啡，舌尖擴散出一陣苦澀。

這份不可告人的情感或許就像一杯咖啡，旁人只聞其香，可入喉的苦只有品嚐過的人才能知道。

紀水哪能猜到這個坐在對面的男人腦海中的彎彎繞繞，他喝著水，曬著太陽，進行草本植物日常需要的光合作用，只覺得自己的葉子都嫩綠不少。

光合著光合著，紀水睡著了。

再一睜眼，就是季裴清分明的下顎線，只要一偏頭就能吻上對方的臉頰。

紀水眨了眨眼，有些發愣。

「醒了？」季裴清合上雜誌，「餓不餓，要不要吃薯條。」

紀水還沒弄明白季裴清是什麼時候瞬移到他身邊，就已經遵循本能咬住對方遞過來的薯條，心安理得接受季裴清的投喂。

「我睡了多久？」

「沒過多久，剛好半個小時，你要是困的話我先送你回家。」

紀水點點頭，又啃下一個雞塊，舌尖不經意劃過季裴清手指，沒有注意到男人突然暗下的眸色。

最近他變得嗜睡，其中的緣由紀水自然也清楚，沒有新寄主給予營養，他的修為就會凝滯不前，甚至倒退。

維持人形抽去他不少精力，如果繼續保持現在這樣的生活，很快他就會因為沒有足夠養分而枯萎。

看來尋找寄主的事要趕緊提上日程，紀水苦惱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