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避這樣的煎熬，尤印飛快地逃離客廳現場。幾乎沒有遲疑的衝進浴室，鎖上門，打開水龍頭，掩蓋自己的哭泣聲。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潮濕味滲透到空氣里的每一個間隙中，鑽進衣服，皮膚，無孔不入。

向昂坐在椅子上，等待灰色心情消失。他很不喜歡別人沒來由的對自己發脾氣，哪怕親近的人，更何況是尤印，愛人。他想要知道對方生氣的原因，而不是閉口什麼都不對自己說。

桌上的魚湯還剩幾口，不再冒熱氣，向昂低頭把他吃剩下的一點喝完，已經有些微冷，喝起來反倒有腥味。

清理完桌上的魚刺，擦桌子，洗好碗，這一系列事情都做好之後，心情也恢復了差不多。待把負面情緒自己吞入肚中後，慢慢走到浴室門前，擰了擰把柄，打不開，於是敲門說：「尤印，把門打開。」

沒有回應。

他又打開了噴頭，冷水的開關，對著自己腹部沖刷。身體中的熱量與外來的冷水對峙，會深入他的骨骼、心臟、血液，發出沉重且急促的呼吸聲，寒冷會讓他清醒，會使他有力封閉內心所在的一層層心事。

聽到了裡面的水聲，向昂覺得氣氛不對勁，不好的念頭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緊接著，捶向門：「在裡面做什麼！快把門給我打開！尤印！聽到我說話沒有！」

裡面還是沒有回應。

向昂是有鑰匙的，趕忙掉頭去了客廳的櫃子旁，翻找是哪一把鑰匙。

這時候，尤印自己打開了門，但是力度非常之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風吹倒重物。

向昂衝過去捏住他的肩，呼出的氣都是如滾燙的岩漿：「你把我嚇死了！」

也是瞬間察覺到他全身濕透，呼吸頻率再次紊亂。

「你做什麼了！怎麼都濕了！」

尤印抬起頭，喉嚨現在火燒一樣的痛，張開嘴像是等待清涼的水，他的眼裡薄薄一層霧紗，似乎一碰就落淚。

「為什麼……我媽她不走啊。」

為什麼要為了我這樣的人留下來，不去追尋她自己的人生啊。

這樣做了，最後得到什麼了嗎。一點都不值得。

「什麼。」

向昂蒙住，由於對他的家庭不了解，可以說是一點皮毛也不知曉，說出這樣的話他一時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尤印的雙手擒著向昂的衣角，喉嚨里發出細微的疼痛求救聲，苦苦地淚水被壓制了回去，卻沒有要鬆手的跡象。

這些年晚上他想到母親就會哭，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他的救命稻草只有他自己。

再次看到向昂，就想牢牢抓住他。

「你慢慢和我說好嗎。」

向昂把浴室的暖氣打開，用腳關上門，手指停留在他的衣服紐扣處，神情多了心疼和溫情:「乖，你現在脫掉衣服，都濕了。」

很糟糕，又失態了。

尤印歸咎於自己不懂得偽裝，流過眼淚的眼角幹澀疼痛。

「我幫你。」他站著不動，由向昂隨意觸碰自己。

浴缸續滿了水，儘管已赤|裸相待，突然褪去衣服後的色彩依然讓人暈厥。

瘦削單薄的身體，熱氣繚繞下有一道天然的光線，籠罩在他美好的身型處。

「看什麼，在浴缸來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