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見多識廣閱人無數的Salina，也被他這句話驚的小小的倒吸一口涼氣，唇角的盈盈笑意僵硬著，手上的動作也頓了頓。

兩秒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殷閻。

殷閻在喝酒，沒點頭也沒搖頭，或者說這默認的態度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Slalina放開了喬允安，拉著殷閻往一邊走了走，喬允安別過頭去，繼續和調酒師探討怎麼搞個冰球出來。

「四爺。」Salina壓低了聲音，「他說他是…」

「恩。」殷閻搖晃著酒杯，將杯底剩的一口威士忌昂頭喝了個幹凈，「有問題嗎？」

Salina張了張口，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殷閻盯著她，似乎很有耐心。

「四爺，你什麼時候好這口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啊…」

她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一句話拆開揉碎了能分解出很多個意思，比如aSalina這一句，翻譯一下就是：我是不是要失寵了，是的話你要提前說，我好去找下家。

殷閻心裡跟明鏡似的，但他也沒說的那麼明白。

「你不知道事兒還多著呢。」

Salina神情一黯，「四爺，你也知道的，上海灘好這口的不在少數，可人家都是藏在自家玩的，哪裡像你這樣啊，大張旗鼓的帶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哦？我以為前一陣找他，已經夠大張旗鼓了，原來你不知道啊。」

Salina神情複雜，「四爺你是認真的？」

「怎麼我看起來是個隨便的人？」

Salina笑著，芊芊玉手拍了拍他寬闊的肩頭，「哎，上海灘想嫁給你的女人數不勝數，讓芳琴姐捷足先登，如今你是多情人，可惜還不是我，算了，以後如果過不下去了隨時來找我喝酒啊。」

Salina沒再多說，轉身離開，殷閻聽著這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一轉頭對上喬允安那亮的逼人的眸子。

喬允安對他招招手。

「怎麼了？」殷閻過去坐在他身邊。

「她是誰啊？」

「她是…」殷閻張了張口，斟酌著措辭，一雙手支在酒瓶上帶著些許不安，顯然這個問題有些要人命。

「她算是我一個妹妹吧。」

「那四爺你有多少個這樣的漂亮妹妹？」

「…會斷的，都會斷幹凈的。」

調酒師迎來了今天第一件值得人開心的事情，殷閻見他忍俊不禁的模樣瞬間變了臉色，「削你的冰塊。」

喬允安不搭理他，跑到舞池裡跟著歡快灑脫的音樂跳舞去了，其實他見到Salina之後腦子裡就一直在想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嚴肅到難以啟齒。

比如。

如果殷閻以後想要個孩子怎麼辦？誰給生啊？他又不會，就，好難。

哎，人活一輩子真是太難了，從出生開始，來到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第一個印記，就註定未來的是要吃苦的。

畢竟少有人是笑著出生的。

所以能開心的時候要開心，至於殷閻如果以後想要個孩子，那就讓他想去吧，夢裡什麼都有。

不，他不能想。

像殷閻這種人，身邊但凡空了位置，總會有新人補上，喬允安一個不留神，就又看見他身邊湊了幾個光鮮亮麗的漂亮姑娘。

這人怎麼回事？

喬允安氣勢洶洶的沖了過去，殷閻將香煙夾在指尖，直接遞過去了一杯酒，幹脆摟著人，繞過熱鬧的人群進了包間。

好巧不巧就是初見時，喬允安被丟出去的那間。

「其實我不明白，當初你明明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為什麼非要給我扔黃浦江去啊？」

殷閻捏了捏他下巴，「一是當然那單生意，我必須要拿下來，二是殺雞儆猴，我要是不罰，那以後什麼東西都敢闖我包間了。」

「第二次在小東門，我都看見你打群架了，沒想到你居然請我吃餛飩，得虧我膽子大啊…」

「你不是膽子大，你是只知道吃。」殷閻無情拆穿。

「…這話沒法往下說了。」喬允安拍開他的手，「喝酒吧，都在酒里！」

喬允安的酒量要差一些，雖然道兒上混的，沒幾個人的酒量能把殷閻放倒，但想必之下，喬允安的酒量要比旁人好上許多。

劃拳的小先生搖頭晃腦，顯然已經醉了，卻強撐著身子不倒下去，嘴裡嘟嘟囔囔的，掛在殷閻身上。

「我告訴你啊，不許，不許再跟別人眉來眼去了…」喬允安雙手一拍他的臉頰，往裡壓著蹂躪，「我不開心，你記住沒？」

殷閻將他的爪子拿下來，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放輕了語氣耐心哄著，「我記住了喬先生，時間不早了，明天我還有事，回家嗎？」

喬允安跨坐在他雙腿上，抱住人脖頸哼唧著搖頭，「不要…」

「那你還想玩什麼？」

「小餛飩！」喬允安吧唧吧唧嘴蹭蹭他肩頭，「好舒服啊…」

「現在就要吃嗎？」

「想吃…」

殷閻摟著他的腰肢，給他扶了起來，架著出了百樂門，早有服務生將車開來，就停在門口。

夜間的微風拂過，空氣中的寒意與濕氣搭在臉上，喬允安頓時清醒了不少，但真正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副駕駛位上，只是腦子還有些稀里糊塗的，喝了太多酒，呼吸悶悶的，身子也跟著發熱，在乍暖還寒的季節，喬允安開始撕扯自己的昂貴的西裝外套。

殷閻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去安撫喬允安讓他老實點，也多虧是深夜人少，不然非得撞上點什麼。

「你還吃不吃餛飩了？」

「吃…」喬允安哼哼唧唧。

「那就老實點行不行，小祖宗。」

「可是熱，好難受…」

殷閻無奈之下，將車停在了路邊，南京西路的盡頭，沙遜洋行外的霓虹燈閃爍著溫柔的暈黃色光芒，給夜平添瞎想。

喬允安坐在車頭，離地的雙腿晃蕩著，殷閻點上了一根煙，也靠著車頭默默抽著。

忽然間，喬允安的腦袋連同半個身子都靠了過來，他緩緩開口，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過，是那種不求回報的好，四爺，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