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半，蓓蓓準時等在了會議室門口。

今天是每周的例會，牧也雖然依舊和往常一樣準時到公司，整個人卻像是一晚沒睡似的，哈欠連天精神極差。

會議超時十分鐘還沒結束，蓓蓓有些擔憂地看著手機的時間，一條MASK的推送猝不及防地彈了出來。

【牧也凌晨買李記燒烤，吃不胖的身材你們羨慕了嗎？】

一條消息提示完後，另一條消息就接連冒了出來。

【牧也素顏睡衣買燒烤，昔日影帝如今落魄街頭】

蓓蓓點開這條推送，發現「牧也凌晨買燒烤」這個詞條已經上了熱搜，熱門裡是幾張模糊的抓拍，她的老闆正身著睡衣，腳踏拖鞋，頭髮凌亂，一臉睏倦地等在李記燒烤攤門口，還真有一絲「落魄」的意味。

她正覺得迷惑，會議室的會議恰巧結束，牧也走了出來，匆忙地走到蓓蓓身邊，腳步並沒有停留：「下午的拍攝是幾點？」

「12點，小江他們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蓓蓓按滅手機，跟上他的腳步，「午飯我直接訂到攝影棚了。」

「好。」牧也把文件交給了身旁的秘書，徑直走向電梯口。

今天的拍攝是一家老牌的時尚雜誌社Natura和奢侈品品牌NEST的合作，牧也一直是NEST的品牌代言人，得履行合同上的條例配合上新拍攝以及宣傳。

除了拍攝任務，他今天還得接受雜誌社的採訪，內容便是關於剛結束的《星選之人》選秀相關內容。

漫長的拍攝結束後，趁著攝影棚更換場景的空隙，牧也接過蓓蓓買來的咖啡，像灌藥一樣猛喝了幾口，就當做一個短暫的休息。

造型師趕緊過來補妝，蓓蓓讓出了個空位，把接下來採訪的問題紙給了牧也：

「採訪的提問都核對過了，沒有什麼問題。採訪的內容除了刊登到紙質雜誌上，也會錄製視頻發到雜誌社MASK的賬號上。」

牧也拿過紙快速地瀏覽了一下，上面都是些關於選秀的常規問題：「行，問題不多，今天應該能早點結束。」

攝影棚擺上了淡茶色的沙發和白色落地檯燈，架起了攝像機，快速地切換成了一個溫馨舒適的採訪環境。

牧也在沙發上坐下，配合攝像師做最後的鏡頭調試。

「最近牧也怎麼頻繁上熱搜？」

「不是說他要復出了麼，好像接了《花都》那部劇，當然要提前預熱啦。」

不遠處幾個工作人員的閑言碎語落到了牧也的耳朵里，牧也瞟了一眼，發現其中一個人貌似就是之後要採訪自己的一個編輯。

「鏡頭調試好了，可以開始了。」攝像師已經準備就緒。

那位編輯趕緊走到鏡頭前坐好，對著牧也笑了笑：

「不好意思久等了，那我們就開始採訪吧。」

牧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談一下第一次參與偶像綜藝錄製的感受吧。」

「偶像一直是我相對比較陌生的領域，在原野娛樂剛成立的時候，我們其實更像是影視公司，簽的大多藝人也都是演員，然而最近，非常多有唱歌或者跳舞天賦的藝人加入到我們公司之後，我就在想也許偶像之路對於他們來說會更加適合。」牧也官方地回答道，「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錄製我是非常有好奇心的，當然也很驚訝，因為選手們的表現都特別的棒，我相信他們以後都會有更好的發展。」

回答滴水不漏，也沒有什麼可以挑刺的地方，採訪的編輯特別滿意，開始問起了下一個問題。

「在《星選之人》綜藝中你有注意到什麼值得關注的選手嗎？」

不知怎的，腦海里突然蹦出了洛里惡狠狠的臉，牧也頓了頓，隨後微微一笑。

「那自然是我們原野娛樂的高嶼了，他在總決賽發揮很好，之前他不擅長的舞蹈也都逐漸克服了，最後拔得頭籌，我覺得是實至名歸的。」

「之後原野娛樂也會繼續向偶像市場進軍嗎？」

「會。」牧也果斷地回答道，「雖然現在我們的經驗還不是很足，但是我們可以給簽約藝人提供後續保障，至少在影視資源這一塊我們比較有信心，對藝人的曝光度也會有很大好處。」

記者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很多粉絲對您這次在綜藝上的露臉特別的意外，今後還會繼續參加此類綜藝嗎？」

牧也在沙發上舒展了下身子：「如果有公司的藝人去的話，我可能會去加油。」

「有什麼想對喜愛您的粉絲們說的嗎？」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與陪伴，天氣轉冷了注意保暖。」

「真的是非常窩心呢。」

牧也對著鏡頭溫和地笑著，這是最後一個問題，採訪已經接近了尾聲。

「接下來的一些問題是關於個人的。」編輯翻了頁提問卡，突然話鋒一轉。

牧也愣了下，隨即瞟了眼鏡頭外的蓓蓓，蓓蓓搖了搖頭，表示這個環節她之前並不知道。

「最近大型懸疑劇《花都》正在選角當中，也有消息說您會參演此劇，請問這是真的嗎？」

「既然這部劇還在選角，那麼現在這些消息都是對外保密的。」

鏡頭還在拍攝，牧也沒有猶豫，依舊是淡然地回答著。

「您多年沒有復出，今年是因為什麼契機呢？」

「是否會回歸我目前還不清楚。」

「幾年前您在我們雜誌採訪的時候說過，您的父親在您成為演員的道路上給了至關重要的幫助，那麼……」

編輯話說到一半，牧也就抬手比了個「X」，示意採訪暫停。

「你做這個工作幾年了？」牧也對她笑了笑，笑容卻冷得像冰，「我看你面生，應該才剛到這裡不久吧。有些行規你的總監沒有教給你的我今天就跟你說一下，採訪流程核對完了就不能擅自修改，現在多出來的這些問題是怎麼回事？」

整個屋子的氣壓似乎降低了，彷彿氣溫驟降，編輯有些忌憚牧也突如其來的威嚴，她沒想到私自加問題居然被發現了。

「我……」

「今天的採訪就到這裡吧。」牧也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想早一點拿到一些所謂的爆料，那是八卦雜誌幹的事情，是某些拿錢做事的營銷號要幹的事情，你做的是時尚雜誌，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場。」

整個攝影棚里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即使牧也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很嚴厲，但卻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威壓。

「你要學會的不是怎麼投巧地提問。」牧也向前幾步，在她面前站定，「而是誠信。」

東區又開始下雪。

牧也在車裡喝起了今日第二杯熱咖啡來維持精神，但貌似沒什麼用，反而越喝越困。

手機鈴聲響起，他瞥了眼，發現是Natura總監陳橙打來的電話，他用兩根手指捏起電話，遞給了副駕駛的蓓蓓。

蓓蓓接起電話就是一套熟練的說詞：「陳總監好，不好意思，牧總現在正在車上休息。」

牧也猜都能猜到電話那頭陳女士是怎麼洋洋灑灑的一通道歉。

蓓蓓淡然地應付完，掛了電話把手機遞還給牧也。

「陳總監說他們會加強員工培訓，為今天的事道歉，還說改天請您吃飯。」

牧也點了點頭，連聲都懶得出。

車子駛過東三區最繁華的街道，蓓蓓看了眼窗外，冷不丁問道：「牧總，您還想吃燒烤嗎？」

「咳……」牧也嗆了一口咖啡。

小江降低了車速，車子緩緩駛過李記燒烤，雖然下著大雪，李記燒烤門口排隊的人卻尤其的多，似乎都是粉絲在打卡。

「你知道我從來不吃這個的。」牧也咳了一會兒，總算是緩了過來。

蓓蓓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昨天我鄰居想吃，我就幫他買了，誰知道那麼晚也會被拍……」牧也看了眼窗外，排隊買燒烤的人把街邊都擠滿了，本來就狹窄的道路更是寸步難行。

蓓蓓沒忍住，從副駕駛轉過身子，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牧總，難道您發燒了嗎？」

「……」

牧也打了個哈欠，按壓了會兒太陽穴：「說來話長，我先睡會兒，改天再說。」

車上睡了一個小時，總算是有了點精神。

牧也回到家，脫下大衣拍了拍落在上面的幾片雪花。

他走到廚房，從雪櫃里拿出一顆西蘭花，熟練地切完，燒上一鍋水。

鍋里的水還在加熱，他便拿起幾張文件見縫插針地看了起來。

最近原野娛樂剛進軍偶像市場，有很多新的商務需要他把關，再加上最近新月世紀的大肆擴張，公司影視這一塊略有下滑趨勢，雜七雜八的事幾乎佔滿了他全天的時間。

幾分鐘後，牧也把汆燙熟了的西蘭花盛了出來，端到餐廳，不放鹽也不放任何醬料，拿了把叉子就吃了起來。

十年如一日的清淡飲食他已經習慣了，除了必要的應酬，他很少在自己煮東西的時候加油鹽，雖然現在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幾乎天天需要上鏡，但養成的習慣不容易改變，漸漸的，他已經變得不太能接受重油重鹽的食物了。

吃著吃著，鼻腔里忽然嗅到了一絲詭異的焦糊味，牧也放下叉子環視四周，屋子裡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異常，他又走到廚房仔細查看了一番，煤氣灶好好地關著，各個電器也都是關著的，但是那股不知從哪來的焦糊味卻越來越重，夾雜著一股奇怪煙味溢到了自己家裡。

接著，牧也就聽到從隔壁突然傳來一陣鍋碗瓢盆摔到地上的巨響。

幾秒鐘後，整棟樓的火災警報器炸響，刺耳的鈴聲劃破寂靜，直灌到了耳朵里。

情況不明，牧也暫且披了件外套打開門，發現對面的門縫裡竟然冒出了一絲黑煙，那股焦糊味正是從洛里家散發出來的。

「洛里？洛里！」

敲門沒有回應，濃煙不斷地從門縫裡湧出，牧也咬了咬牙，抬手捂住了口鼻，背靠在洛里家門上掏手機打119。

難道家裡沒人？不會啊，剛才他明明聽到了隔壁的聲響。

背後的門突然打開了，牧也一個沒站穩，身子就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