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摔倒在地上，不算太痛，因為下面還墊著個「軟物」，只是那個「軟物」貌似不太好受，發出了一聲吃痛的叫聲。

屋子裡一片黑暗，牧也反手按到了洛里的肚子，還沒反應過來，洛里就一腳踹開了他。

牧也在地上滾了一圈，又嗆了口煙，差點沒把剛才吃的西蘭花都吐出來

混亂中，他艱難地從地上撐起，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筒。

「怎麼不開燈？」

「電閘跳了。」洛里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什麼燒了？」

「烤箱炸了。」

「……」

牧也一下拽了洛里的手，硬生生把他先拖出屋子，接著他立刻返回屋裡，憑著同戶型的記憶力，迅速地找到客廳的窗子全都敞開，等濃煙散去一些後，他轉頭髮現廚房的烤箱還在竄著火苗。

牧也沒有猶豫，摸黑從客廳的茶幾邊找到每戶都配備的家用滅火器，熟練地拉開栓，走進廚房對著火源就是一頓噴。

一通操作結束後，現場總算是控制住了，牧也走出廚房，還沒鬆口氣，猛烈的水柱就從窗口鋪天蓋地地灌了起來，把他連同整間屋子澆了個透。

「裡面有人嗎？還有人在裡面嗎？」

外面是嘈雜的聲響，消防車的紅藍色閃光燈映照在了牆壁上，雲梯上載來了呼救的喇叭聲，牧也臉色鐵青地走出房門，瞥了洛里一眼。

「你自己跟消防員他們解釋。」

說完，他便回到了自己家，「啪」地關上了門。

大好時光的晚上又被毀了。

牧也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套幹燥的衣服，頭髮也已經吹幹，物業正在挨家挨戶地確認情況，走廊里站了好幾個消防員，卻不見洛里的身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物業看到牧也安然無恙後，鬆了口氣。

「對面的住戶呢？」牧也忍不住問道。

「人沒事，說是要看一下什麼電腦之類的有沒有被水淋壞。」物業轉身看了一眼洛里的家，「嚇死我了，你們真的嚇死我了，整棟樓的住戶都跑到樓下去了，就你們倆沒出來，景悅府那麼多明星，明天恐怕得上新聞。」

「請問您是牧也嗎？」有消防員認出了牧也，熱情地走過來握手。

「是。」牧也跟他握了下手。

「我們集體看過您演的致敬消防員的電影，是叫《十分鐘的救援》對吧，演得特別好！」

牧也勉強地應和著，他本來昨天就沒怎麼睡，被這樣一折騰現在累到笑也笑不出來。

「大晚上的大家都辛苦了，還好有驚無險，萬幸萬幸，快到我們物業辦公室喝杯熱茶！」物業趕緊過來解圍，一邊道謝一邊按了電梯鍵，末了還不忘給牧也使了個顏色。

把人都送走後，樓道里終於安靜下來，牧也小心地踩著濕漉漉的瓷磚走到洛里家門邊，扣起手指敲了敲門。

洛里沒有回應，牧也只好淌著水走進了屋子，看到洛里正在書房一樣樣地查看著電子設備，還好書房的窗沒開，這個房間免受洗禮，就只是地面積了點水。

「你……」

牧也正想說點什麼，一陣「咕嚕嚕」的肚子叫聲傳來，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洛里低頭，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子。

「先去吃點東西吧。」牧也靠在門框邊上說道，「這裡你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完，明天讓助理給你叫幾個鐘點工把家裡都收拾一遍。」

十分鐘後，牧也帶著洛里坐到了景悅府邊的一家江南菜系的餐廳包廂里，這是他常來的餐廳，包廂十分隱蔽。

洛里是第一次來這家餐廳，看見菜單非常新鮮，一連串點了好幾個菜。

「黃金蛋炒飯，東坡肉，筍幹烤肉，地三鮮，白切雞，蒜蓉蝦，清蒸鱸魚……」

聽著洛里報菜名，牧也驚訝地抬了抬眉毛，他可沒打算跟著一起吃，這一個人能吃那麼多？

「請問還需要點什麼嗎？」服務員在邊上問道。

「給我壺熱茶吧。」牧也說完，就看到洛里拿起一杯冰水就灌下了肚。

大冬天喝冰水，果然是年輕人。

牧也在心裡感慨道。

蛋炒飯很快端了上來，洛里一聲不吭地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他看起來是真的餓了，狼吞虎咽，鼻尖還有塊灰，加上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只被遺棄的小狗。

牧也默默地盯著他的臉，忽然覺得洛里和《花都》里凌曉這個角色氣質有幾分像。

在《花都》的故事裡，凌曉是被程風撿到的孤兒，從小養大，倔強又少言，不離不棄一直陪伴在程風的邊上。

他還記得劇本里的一場戲，在一次任務中凌曉失去了聯繫，失蹤了三個月後程風好不容易在一個村子裡找到了他，發現凌曉因為爆炸受到的衝擊波而短暫失憶，被好心的村民收養，他們時隔三個月的見面也是在一家餐館，兩人面對面坐著無言地吃飯。凌曉三個月沒吃什麼好吃的，也是這樣狼吞虎咽地吃飯。

恍惚間彷彿置身於那場戲的片場，牧也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一些。

「先生您的熱茶。」

服務員端來了熱茶，打斷了思緒。

牧也閉了閉眼，恢復了嚴肅的神情，捧起杯子暖著有些凍僵的手指。

「你會做飯嗎？」

洛里搖了搖頭。

「那你今天在廚房幹什麼？」

「烤司康餅。」

洛里倒是實誠地回答了。

牧也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繼而想到洛里原本大約不在東區長大，飲食習慣不同，可能是想自己做點家鄉的吃的。

「你明知道自己不會為什麼還做？」

「我想吃。」

「買不就好了。」牧也不太能理解他的腦迴路，「這附近到處都是西點店。」

「味道不一樣。」

一盤黃金蛋炒飯已經空了一大半，洛里放下勺子，開始轉戰剛端上來的東坡肉，他慷慨地撕了一半的肉，放到了牧也的碗里。

「吃。」

牧也低頭看了眼那半塊肉，鮮紅油亮，看起來又肥又膩。

「你吃。」牧也把碗推到他跟前，「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吃不胖的體質。」

洛里從來不知「胖」為何物，大大咧咧地將肉送進嘴裡。

風捲殘雲地吃完，一桌子的菜居然就那麼空了。

牧也詫異地看著眼前的洛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像除了對司康餅有執念，這個人也沒有什麼挑食，樣樣都吃，一副挺好養活的樣子。就是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搞了那麼大動靜現在還跟沒事人一樣。

「你晚上怎麼辦？」到家門口後，牧也看著滿地狼藉，好心問了一句洛里，「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在我家睡一晚。」

洛里警惕地瞄了他一眼。

「你放心，我對你這種小孩沒興趣。」牧也打開了家門，「你只要不吵到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