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水望向那隻手的主人，蔣邵陽盯著他的臉，猶如瞪著他一般，除去外在因素，蔣邵陽的長相併沒有多大變化，臉部弧線更加冷硬，小獅子終於成長為了雄獅。

紀水抽出自己的手，「怎麼了？」

蔣邵陽垂下手，指腹輕輕摩挲那一片肌膚，好似在回味，又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舉動，他說，「少喝點酒。」

紀水本想說不用你管，但幾個字在嘴邊轉了一圈卻沒有說出，他放下酒，猶豫該在什麼時候提出離開，蔣邵陽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我發的消息，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

「怎麼不回覆？」

紀水愣了愣，答出的話最終只化為一句短短的『對不起』。

他不想再和蔣邵陽有更多的瓜葛，那讓他感覺不自在，好像兩個演員拿著早就知道是悲劇的劇本在舞台上扮演深情款款。

蔣邵陽沉吟，「不用道歉，我本來以為你不會參加這種聚會，所以才沒有來。」

這幾乎不是暗示，而是非常明顯的告訴紀水，他是為了他而來。

包廂里的空氣太悶熱，就連耳邊的歌聲也變得暈乎乎，紀水站起身，說，「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不多玩會嗎？」張巧萌挽留了一下紀水，但並沒有強求，「那好吧，回去路上小心點，以後也要多聯繫。」

紀水笑著說了『好』，他和包廂里的眾人打了個招呼，卻唯獨沒有看向蔣邵陽的方向。

晚上的氣溫相比白天低了不少，紀水在等車的時候冷的縮了縮脖子，他低頭擺弄著手機，點進蔣邵陽的頭像，和幾天前的不一樣，他換成了一隻灰白流浪貓的照片。

為什麼紀水會知道，因為這張照片就是他親手拍的。

從前學校旁邊有很多野貓，紀水經常過去餵食，後來和蔣邵陽在一起，餵食的就變成他們兩個，蔣邵陽往往是臉上嫌棄，動作卻溫柔的不像話，還替這些野貓找了新主人，不再讓它們流浪。

紀水的嘴角微微翹起，他關掉手機，一抬頭就看見一輛黑色轎車，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停在他前面。

後座的窗戶降下，露出那張剛分開沒多久的熟悉臉龐。

蔣邵陽探出頭，「在等車嗎？」

紀水不自在的說了聲『嗯』，不知道是不是太了解蔣邵陽，他幾乎早就有了對方會追上來的預感，所以連驚訝都不太大。

「要不要載你一程？」他加了一句，「我現在沒什麼事情，不會麻煩。」

躊躇片刻，紀水還是拉開了後車門。

「那，謝謝。」

不知是不是錯覺，蔣邵陽飛快的笑了笑，「不客氣。」

這時紀水才注意到，開車的是另一個年輕男人，蔣邵陽注意他視線的停頓，解釋道，「他是我的助理。」

「你好。」

江淵透過後視鏡打了個招呼，便噤聲做他的隱形人，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蔣邵陽問，「你家在哪裡？」

「東河小區，停在門口就行。」

他沉默片刻，淡淡的說，「我沒記錯的話，季裴清也住在那裡，你們現在住在一起？」

紀水的第一反應便是蔣邵陽怎麼知道季裴清曾經住在這裡？但他還是沒有選擇將其問出，只是回答道，「沒有，裴清很早就搬出去了，他把這裡的房子租給了我。」

「裴清，你們的關係還是那麼好。」

——好到即使我才是你的男朋友，卻更像一個插足的第三者。

蔣邵陽的語調漫不經心，紀水卻莫名覺得有些壓迫，十分鐘的車程，漫長的好似一個世紀。

「前面就是了，停在門口就行。」

江淵等待蔣邵陽的指令，很快便在小區前門停下車。

隨著紀水下去，蔣邵陽也自然無比的跟在他後面，身高體型間的差距讓紀水在蔣邵陽身邊看起來格外嬌小，蔣邵陽不容拒絕的說，「我陪你進去。」

紀水煎熬了整整一路，此時連忙後退一步推脫道，「不用麻煩，我知道該怎麼走。」

這小小一步的動作，卻定住了蔣邵陽的雙腿，從腳底涼到了心。

「你在怕我？」

紀水搖頭，沒有說話，可蔣邵陽卻能明白他的沉默，刮在臉上的風似刀子般冷利，他開口打破沉寂，「我以為，我們還能是朋友。」

「我不是這個意思，」紀水抬起頭，禮貌的笑笑，「謝謝你送我回來，到這裡就夠了。」

「你還在怪我當年的不守承諾。」

「什麼......？」

不等紀水將自己的茫然表達，對方有力的雙臂便緊緊環繞住了他，周身被一股獨屬於蔣邵陽的氣味包裹，讓紀水下意識的屏息凝神，不知所措。

蔣邵陽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喚回紀水的記憶，「當年我有苦衷，本來畢業後我就想回國找你，卻被很多事情絆住腳跟，幾年下來你不願意等我，我可以接受，但現在我回來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

紀水滿腦子都被問號充斥，當年不是已經說了分手嗎？怎麼還扯上他等不等他回來了？這似乎不太對勁......

「蔣......」

不等他將疑惑問出，一隻來自後面的手猛的將他從蔣邵陽的懷裡拉扯出來，紀水往後踉蹌了幾步，後背撞上另一個人的胸膛，他錯愕回過頭，看見的竟然是季裴清陰沉的臉。

「蔣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