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江淵的嘴從蔣邵陽抱住紀水那刻起就張成了一個『o』字，而當看見季裴清出現，他嘴裡已經能塞下一個燈泡了。

這是什麼八點檔情感狗血倫理劇？？他是不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車外，氣氛凝結到了冰點。

蔣邵陽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輕蔑與厭惡，如同打量垃圾般瞥了季裴清一眼。

「果然到哪裡都甩不掉你這個狗皮膏藥，」他嗤笑一聲，「惺惺作態，看見你這張臉都讓我噁心。」

即使聽到這樣侮辱性的言語，季裴清也面不改色，他把紀水拉到身後，眼神平淡無波，「蔣先生，好久不見。」

「是很久沒見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多謝你替我照顧小水。」

「蔣先生說笑了，紀水早就與你沒有關係，我照顧他也不是因為『替你』。」

蔣邵陽眉心一跳，「誰說我和他......」

「小水，」季裴清回過頭，歉意的揉了揉紀水後腦的髮絲，「我們先回去吧，晚上風冷，你穿的還那麼少。」

「......好。」

紀水不敢看蔣邵陽此刻的神情，他低頭盯著腳下的路，任由季裴清牽著手走進小區里，炙熱緊迫的視線跟隨著他的背影，好似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他吃掉。

直至走出一段距離，紀水才鬆開季裴清的手，長嘆道，「剛才謝謝，要不是你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

季裴清說，「我以為你還會像從前那樣，站在他那一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沒有一直站在他那一邊，」紀水注意到季裴清低落的情緒，緊挨過去放軟聲音，「季哥，你最好啦，別生氣。」

「沒有。」

季裴清淺笑，他輕攬住紀水的肩膀，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哪有人會捨得真生你的氣。」

「你也太沒有原則了。」

紀水這樣說著，方才因為蔣邵陽而沉重的心情在緩緩好轉。

「你是怎麼碰見他的？」

「同學聚會，我以為他還在英國所以就過去了，沒想到會正好碰面。」

言下之意，他其實並不想與蔣邵陽重逢。

季裴清點點頭，柔和的唇角彰顯他不錯的心情。

紀水用鑰匙打開家門，暖洋洋的燈光亮起，讓他整個人都放鬆的栽倒進了沙發，季裴清彎腰擺正鞋子，走進廚房調了杯蜂蜜水。

「把這個喝了，不然明天早上要頭疼。」

紀水接過來，溫熱的杯壁捂在手心正合適，「你怎麼知道我喝了酒？」

「你一喝酒就臉紅，不信可以去衛生間照照鏡子。」

「有嗎？」紀水揉了揉發熱的臉頰，「怎麼感覺你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一句漫不經心的嘀咕，卻在季裴清的耳邊回蕩許久，沉寂片刻，浮起陣夾雜著苦澀與甘甜的回波。

「不早了，回房間睡吧。」

「你呢？」紀水捧著蜂蜜水坐起身，「對了，你怎麼在這個時候找我？」

這句話似乎撥動了季裴清的心弦，他手指輕輕收攏，又鬆開，最後只說出一句，「我爸來找我了。」

紀水的喉嚨一緊，焦急的詢問，「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你知道的，像上次那樣，抱著酒瓶在家門口胡言亂語耍酒瘋，鄰居差點報了警。」

「我只能把他安頓在家裡，」季裴清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畢竟，他是我爸爸。」

一句話，包含了不止多少心酸無奈。

紀水熟悉季裴清的家庭，從前他以為季裴清的爸爸去世得早，直到季阿姨死後，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出現在葬禮上，紀水才知道季裴清的爸爸仍然活著。

當年季阿姨懷著孕，季父在外頭亂搞被發現，季阿姨不敢鬧離婚，只好忍著悲傷把孩子生下來，可儘管孩子出世，季父仍然在外面花天酒地欠下一屁股債，也許是為了躲債，也許又是因為別的原因，一天傍晚，他走出家門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是季阿姨告訴的季裴清，而季裴清之後又像說故事那般講給了紀水聽。

這些年季阿姨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季裴清拉扯大，還要頂著外頭的流言蜚語，每天都鬱郁寡歡，她生完孩子後沒有得到很好的調理，落下病根，幾年來身體越來越差，剛過四十就撒手人寰，離開了人世。

如今，季裴清終於放下母親的死，卻又迎來了這個從未曾謀面的父親的折磨。

紀水不是滋味的看著季裴清落寞而脆弱的神情，他伸手抱住了這個男人，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

「今晚你就住下吧，等什麼時候處理好叔叔的事情再回去，」他怕季裴清不好意思，還多加了一句，「這本來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擔心。」

「謝謝你，小水。」

季裴清環住紀水的身體，把頭埋進他的肩膀，鼻間縈繞著淡淡的草本清香，季裴清緩緩闔上眼，唇角悄然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