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以做一場醉宿

——簡媜

日落於大道上，雁群南飛。昏黃的臃腫油柏馬路上，車水馬龍。宋清秋站在人行道橋上許久，看著雁群一批批南去。宋清秋摸了摸未幹的髮尾，自言自語道：「又是一天」又沒頭腦的說了句：「夏天過去了。」語氣淡然。

他伸手去摸外套口袋，摸空了才想起來：最近在戒煙。倏然心裡空落落的，但一會就沒了戒煙也是好事……他想。他漫無目的的四處看了看，終於將在站在這裡一個小時的腿，邁開了。

他又在心裡劃上一筆——9.02的今天沒見到。

他將較長的稀碎的頭髮別回耳後，走向未開發完全的新城區。這條商業街建的不久，地帶不算特別好，比較貼近工業區，客流量太少了，鮮少有人來開店。店裡生意蕭條想，可能得等到捷運從這裡開通，人應該就多起來——宋清秋想到。

宋清秋往街最後走，繞了幾條街，快走到街區盡頭時，坐落著一家佔地面積巨大的建築，外表基本由機械哥特式風格鋼板組成，外面裝飾的路燈也是仿中世紀的煤油燈外形，每盞吊燈有著嚴格間隔。

他推開了幾顆巨大螺絲釘的鐵門，撲面而來的是店裡獨特清新的檸檬味香，幹凈清新沁人心脾，酒吧卡座零零散散坐滿了人。看上去似乎是間靜吧，舒緩英文民謠樂，流淌過耳邊，昏暗色燈光講外界與內相隔絕，散漫和慵懶，似乎暗藏這世間的「及時行樂」。

宋清秋散漫隨意地走向前，略長頭髮逐漸向前滑，他坐在那位頭髮梳著一絲不苟的調酒師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笑意滿面的說：「莫吉托。」

譚夏眼皮都沒抬一下，擦拭著酒杯：「沒有，賣完了。」

宋清秋臉上立馬浮出笑容，慵懶的將身體傾向譚夏：「阿夏不要這樣對我嘛。」

譚夏著才停下動作，看著宋清秋：「宋清秋，如果你有煩心事可以跟我說，不是借酒消愁。」

宋清秋滿臉笑意，在昏黃的燈光底下愈發的好看，但很機械：「我沒有借酒消愁，我就是有點想喝。」

譚夏氣不打一處來：「喝死我不給你收屍，你什麼時候能對自己上點心？還跑來喝酒。」

宋清秋輕笑了一下：「怎麼會？我不是挺好的嗎，不用擔心。好阿夏，給一杯讓我過把癮吧，我最近一直上班，累死了，讓我充個電。」

「滾。」譚夏話音剛落，就遞給宋清秋一杯上好龍井。

宋清秋假裝一臉詫異：「阿夏居然給我專門準備了龍井，真的是對我太好了。」

「你快閉嘴吧，不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徐冬每次不喝酒，比較喜歡喝茶。」譚夏臉色稍微有些鬆弛。

宋清秋喝了一口龍井：「真是鐵樹開花，不容易啊。」

「行了，你這句話散發著店裡的味道。」

「那不是，用得著你說。」

「你不也開花了嗎？」

「我的花凍死啦。」宋清秋笑意滿面地將茶一飲而盡，已經知道自己喝不到酒，便又要來一杯茶。

當他準備拿起到好的茶杯時，譚夏輕描淡寫地道：「我看見了，他前幾天來過我這。」

茶杯里的茶撒了些許，宋清秋虎口處有些發紅，但他不怎麼感覺到疼痛，他眼神定格不到兩秒，轉瞬即逝：「每天那麼多人，你肯定看錯了，他不可能來這裡的。」

「你明明有期待……」

宋清秋沒說話將幹了的頭大紮成一個小揪，脖子上立馬露出來幾個指甲形狀疤痕。

譚夏皺眉，很不悅：「疤為什麼還不去醫院消掉？」

宋清秋摸了摸脖子，漫不經心說：「這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譚夏欲言又止，無奈搖頭：「宋清秋你什麼時候能走出來？」

宋清秋眼睛笑彎起來：「走出來什麼？」

這事店裡掛著的大笨鐘，傳遞著整點的響聲，譚夏到換班時間了。

「算了，我要去接徐冬了。」本要離開，但他背對著宋清秋說：「你再這樣下去，我再也不管你了。」

宋清秋沒答話，譚夏說完就走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兩個人每次都交流只剩這些了……

這家店特別不在他英格蘭的老式酒吧和機械哥特外表。特別在這個老闆——譚夏。他放棄高層管理職業，開了一家gay吧，聽起來跨度太大，讓人咋舌和惋惜。並且這個酒吧最外面最具有迷惑性，暗藏著酒吧里最真實的一幕。而往後走的兩條走廊，通向情（qing）欲——舞廳和房間。但需要門卡進入兩扇門，兩個室廳互通，方便人及時行樂。

這裡也並非沒有秩序，譚夏也有制定條約，以防出現事故。

宋清秋有時候也很能理解——像極了世間的人們，擁有理性也擁有情（qing）欲兩面。他很喜歡這裡，甜美的酒精和昏暗的燈光讓他沉溺，不用在乎時間的流逝，只用做到完全的沉溺在世間極樂便好。

於傅打開大門，看見的第一眼就是宋清秋，他百般無奈地用手指玩弄這水漬，頭髮慵懶的扎著，頭髮有幾束並沒紮起來，高挺的鼻樑在昏黃燈光下，打出陰影，他好像一副精緻的油畫，擁有電影質感般存在的人。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首落日飛車的歌——𝑰 𝑲𝒏𝒐𝒘 𝒀𝒐𝒖 𝑲𝒏𝒐𝒘 𝑰 𝑳𝒐𝒗𝒆 𝒀𝒐𝒖

那首歌他就想起來一句歌詞「𝙬𝙤𝙣𝙙𝙚𝙧 𝙬𝙝𝙮, 𝙟𝙪𝙨𝙩 𝙬𝙖𝙣𝙣𝙖 𝙝𝙤𝙡𝙙 𝙮𝙤𝙪𝙧 𝙝𝙖𝙣𝙙𝙨」，（不知道為什麼，我想牽你的手）

歌詞徐徐在於傅心中淌過，似乎給宋清秋在人群中泛光，於傅沒忍住向他走了幾步，正巧，宋清秋抬頭，往這邊看，看見於傅時，眼神里散發這光芒，望穿秋水，似乎走過來無數個四季——他又看見了他。

於傅被發現，也沒覺得多難堪，反而自信點向前走，眼睛框下眼睛深情：「這位先生，一個人喝酒嗎？」

宋清秋把旁邊打翻的茶杯翻正，勾起嘴角，笑著說：「是啊，這位先生想同我一起嗎？」

「走吧，挑一個卡座吧。」於傅心想——來這裡，再多的話語只有一個目的「及時行樂」。最近趕稿煩躁又趕上搬家，家裡事情堆積，心中積鬱的煩悶，急需發泄處，正巧他看見了宋清秋。

他們聊了幾句，很快就介紹到自己。

「宋清秋，清秋是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的清秋。心理輔導醫生。」簡單幾句介紹完整個人。

「你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樣很美。」於傅由衷的讚歎，他沒有在酒吧里見過像宋清秋一樣，在酒吧里，不同尋常的氣息，他真的很喜歡，不僅是他的皮囊。

「對不起，你長的太好看了，看的我舌頭有點不好使，忘記說自己了，於傅，就一破寫小說的。」

「傅先生怎麼這麼謙虛，我可看過你的小說，這幾年家喻戶曉，不能不知道。」

「是嗎？你看過我的小說？」於傅臉上稍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這裡也能遇見讀者。

「寫的很好，我很期待那個那個判官後有誰加盟進來這個隊伍，我又特權提前得知嗎，傅大作家。」

於傅被他稱呼逗笑了：「最近瓶頸，寫不出來了，出來散散心。但看見你，我又好像有靈感了。」於傅說的話句句屬實，沒有絲毫謊言參雜，他沉淪了。

宋清秋剛剛想說他暫時不能喝酒，但服務生已經端上來酒，實在不好回絕顏色有點眼熟，但這個臉生的服務生似乎他很懂的樣子，說是送的。

宋清秋覺得酒很眼熟，但似乎不是於傅點的，他著實酒癮犯了，實在沒忍住喝了，略帶苦澀的酒精味道迷茫在口中——他想起來，這跟他十多年前喝的是一樣的酒，是艾苦酒。

他一輩子也忘記了，脖子上的似乎記憶起來，腦子浮現出過往畫面。

他頓了一下，但又全部喝完了，將空酒杯朝向於傅，示意他那杯，於傅看著他自上而下的喉結，很漂亮，他很想去撫摸，這裡的燈光讓他藏不住他的慾望。他瞭然，喝完後，又點了杯宋清秋喜歡的莫吉托，兩人邊喝邊聊。

宋清秋逐漸覺得胃吞進了一顆石頭，腿腳發軟起來，渾身燥熱。眼前燈光逐漸彌散開來，似乎亦真亦幻，好似在夢裡，於傅更沒好到哪裡去，打開胸前的口子。宋清秋說話倒也吐字清晰，太久沒喝，一下沒適應來，噁心的不行道：「我去趟洗手間。」

待到他將臉用冷水打濕後，劉海有些濕漉漉的，他著實被艾苦酒激得整個人軟綿綿的，慾望愈來愈膨脹，他正想去廁所解決。但他被於傅拉扯住，本身就沒力氣，一扯順勢入懷，曖昧瀰漫開來，兩人身體溫度，不斷上升。於傅輕輕在宋清秋耳邊廝磨：「去房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