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人世活著，就會幹虛偽的勾當。

-- 太宰治 《斜陽》

「於……傅……慢點……」

於傅猛然睜開眼睛，畫面重複播放剛剛的夢境——潮紅的臉頰，潮濕的額發，急促呆著熱氣的鼻息，歷歷在目。

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實，像極了春宵一夢。環顧四周，床下居然幹幹凈凈，沒有點了事後痕跡，但這床單還帶著那些象徵著昨晚的床上的旖旎的味道，不然他真覺得是個夢……一個旖旎靡亂的美夢。

人……不在了……這是走了……他不斷想去回憶昨晚兩個人的行為，似乎隨著剛剛的夢像潮水般一點點的消退下去，要不記得了。

他手機響了，他抬手看了看來點顯示——海棠，他丟開了手機，不爽的嘖一句：「煩死了，都說分手了還這麼纏人。」

於傅下床進到浴室中洗漱，廁所在玻璃門浴室外頭，他將垃圾準備扔入時，漫不經心瞥見垃圾桶里幾張帶血的紙，他愣住，他昨晚是不是……做過了頭。

他立馬洗漱幹凈後急忙跑出去，找到了外頭的服務生詢問，昨晚跟他一同喝酒的人去哪了，好在服務生都跟宋清秋熟道：「很早就走了，天剛亮就走了。」

他這才明白宋清秋不是這裡酒吧特色服務人員，他以為宋清秋跟他說的那些職業都是他瞎編的。他跑出來後，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第一次遇到做完後，悶還受傷沒要賠償還悶聲走掉的傻子。

他感受著秋天幹燥微涼的風吹亂他的劉海，冰涼的空氣一同進入肺腑中，讓他再次清醒不少，但心裡堵的，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於傅依舊沒接，不一會海棠發來微信。

最早一條就是昨晚發來的。

海棠：於傅，我知道你在躲我。

後頭再接著是今早的。

海棠：你單方面分手不算數。

最新就是剛剛發來的。

海棠：搬家了我也能找到你。

於傅心裡亂成麻，就不該一開始就那家酒吧陪酒生那麼好，給多幾次錢，再給點關心關懷，就死纏爛打，著實煩，有什麼法子能夠甩了他呢？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昏暗眩暈的LED燈管讓宋清秋更加頭暈，渾身動一下都覺得要撕裂開，下（ xia ）面已經紅腫發炎，血也幹在裡面，他自己簡單處理一下，昨晚光著身子就躺在床上，一大早又灌冷風，渾身似乎浸入一個密閉熱水裡，發熱眩暈窒息感裹住他整個人，胃裡翻騰著酸水，他離地獄似乎只有一步之遙。

走到唐凡單獨診室裡頭，唐凡剛來，打著哈欠問：「喲，我剛準備下夜班你就來……」唐凡還沒說完，宋清秋直挺挺的倒下來，沒人聲。

宋清秋做了一個好像很長的夢，夢裡很黑，只能看得清他眼前人，他躺在滿是沙礫的地上，嘴上纏著黑色繃帶，他喊不出來……他的腿在那人手上扣著，一寸寸的疼，一寸寸的麻木……

他醒了，痛覺沒有因為夢消失而消失，渾身酸軟無力，嘴唇已經起皮，他舔了舔，準備坐起來時，唐凡冷淡的說道：「譚夏沒有跟你說過，你的身體狀況嗎？怎麼？你很缺愛嗎？」

宋清秋喉嚨幹涸，刻薄的話說不出來，唐凡看他那蒼白的臉，里馬可以入土模樣，給他到了一杯熱水，塞進他手上：「給我喝完它。」

宋清秋到著杯子就喝，水沒幾秒就殆盡了，他舔了舔嘴唇，喉嚨沙啞，聲音較費勁發出：「謝謝。」

唐凡著實沒好氣：「得了吧，謝謝爺沒死我這，省得我給你收屍。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都是耳旁風是嗎？沒有分寸是嗎？你要是沒來醫院，你要是大清早倒馬路上，誰看得見？」

宋清秋得知自己錯了，不然唐凡碎碎念完，是不會停下來的，乖乖聽著比較好，反正也說不出來話，他想走下來，但胃裡刺疼，犯噁心，也沒力氣了。

唐凡看他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把那碗粥提給他：「大爺你坐好吧，這裡是休息室，給你點了碗粥——真是耽誤我白天休息時間。」

宋清秋連忙賣乖：「謝謝唐醫生說。」

「別了，你真的謝我，就給我好好管管你的身體，說那麼多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趕緊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宋清秋點了點頭，想起來什麼，語氣誠懇的說：「我自己回去吧，別對我那麼好。」說完開始扒粥，咀嚼機械，唐凡無奈嘆了口氣：「別胡說八道這些有的沒的，我做了你十二年的朋友才關心你，不然誰管你。」

刀子嘴豆腐心……宋清秋喝著粥想著。

宋清秋上了唐凡的車，唐凡都給他藥帶子，外用和內服全部講了一遍，還錄了音給宋清秋，叮囑一日三餐必須吃一次。

宋清秋累的很，只有在這個時候一句話都不會反駁唐凡。

「好，現在我下班了。說說吧，跟那個傻（ sha ）逼一起做的，玩的很開啊，宋醫生？這麼不要命？你自己看看你皮上那塊是好的？檢查過你口腔上顎都是破損的，後面全是血跡，你要命嗎？」

「沒關係，都可以給他，我也就皮囊值點錢了。」

「誒誒誒！說什麼？發燒燒糊塗了？哪個他？」

宋清秋沒搭理他，自己降下椅背，準備躺一會，渾身發著冷，困意襲來：「就之前那個。」

「哦，舊初戀？」

宋清秋實在撐不下去，微不足道的嗯字從鼻腔里哼出來，便沒了意識，唐凡無奈地搖了搖頭。

宋清秋再次見到於傅是半個月以後，於傅要拉著他去登記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