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愣了愣，一隻手試探性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頰：

「有嗎？可能是空調太熱了。」

辦公室並沒有開空調，蓓蓓欲言又止，幫牧也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快速地換了個話題：

「剛才您在忙有一個電話沒接到，是李總打來的，說會議結束後想跟您單獨談一下。」

牧也挑了挑眉，心裡已經想到這個「單獨談」的內容會是什麼了，參考之前林禹說的投資方，這個李總恐怕又是一個來勸自己參演《花都》的。

牧也的預感沒錯。

會議結束後，他回到辦公室，李平陽就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了，見到他進來，大老遠的就起身伸出了手：「我先恭喜啊，又能看到演員牧也了。」

「來晚了，剛有個會。」牧也跟他握手完，坐到了邊上的沙發上。

李平陽的眉梢帶著喜色：「這回《花都》的投資都搶瘋了，還好老高提前跟我吱了聲，這回陽光影業不僅參投，還參與製作，話語權高了點質量也好把控嘛。」

牧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李平陽是上市公司陽光影業的創始人，早年間一直在參與大型電影的製作，投資，以及發行，憑藉多部優秀電影躋身東區影視公司首位，跟高與山算是老相識了。

牧也之前參演的大多電影都有陽光影業參與製作的份，一來二去和李平陽熟悉了起來。

近幾年院線的發展不如電視以及互聯網，李平陽之前跟業內多名優秀的導演，編劇，演員都建立了很好的合作關係，現在這些人轉行的轉行，退休的退休，新鮮的血液他又看不上，電影這一塊就停滯了下來。

但他又很快瞄準了大熱的電視劇以及電視節目領域，以投資的形式參與其中，其野心讓業界人士又羨慕又恨，無奈從創業到現在李平陽已經經歷了二十年，基地深厚資源豐富，雖然是全新領域，起步也比一般的小作坊高了很多。

「《花都》是我特別看好的一部劇，這次從劇本到選角，我都得嚴格把控。」李平陽說的好像投了幾個錢這部劇就是他的似的，大肆開始描繪起了宏圖，「等劇拍完，我們立刻就接上製作相關網綜，讓熱度持續到劇播，也方便到時候招商。」

「網綜？」牧也有些驚訝，「現在很多網綜都是直接交給工作室製作的。」

「陽光影業放著這麼大一個製作部門吃灰，當然得都運作起來。」李平陽轉著手裡的鋼筆，自信滿滿，「接下來一個階段，我們主要還是電視劇或者電視節目這一塊，在電影的製作上，目前還沒有什麼我看得上的項目。」

牧也若有所思，沒想到李平陽不滿足於參投電視劇，還要做綜藝，大約是從這次投資《星選之人》嘗到了甜頭。

「《花都》的選角，聽說李總您推薦了我們原野娛樂的郭書毅？」牧也適時進入正題。

「是林禹跟我推薦的，我看著郭書毅最近在綜藝上有點起色，也有演戲的經驗，就跟負責選角的青沐聯繫了一下。」李平陽說得輕描淡寫，就跟早餐從果汁換了杯牛奶似的。

是強迫不是聯繫吧……

牧也一眼看穿了他，這本就是新月世紀拿到的資源，哪能說改就改。

「原來的洛里……」

「不行不行。」牧也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平陽打斷了，他頻頻搖搖頭，露出嫌惡的表情：「我不喜歡流量。」

「高嶼不也是流量嗎？」牧也反問。

「他不一樣，從小跟著他爸從片場野到大，而且還參演過他爸的幾部電影，有些經驗。」李平陽似乎對高嶼彷彿就像死忠粉加持了濾鏡，「本來老高還跟我說怕他兒子駕馭不了，我讓他少操點心，你不是還在麼，怎麼著還能托著點，他倒好，上上下下全給打點好了。」

到這裡，牧也已經看明白了，李平陽依舊是老一派的思想，認為流量不如演員，妥妥的鄙視鏈擁護者，不僅如此，他參投了《花都》，還承擔了一部分的製作，大概也是高與山的「打點」，就連自己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參演《花都》，不是因為演技不是因為適合角色，洛里被換下，也不是因為真的不適合，一切都是高與山為了捧紅他親愛的兒子而設的「劇本」，僅此而已。

牧也只覺得自己現在彷彿被人架著走，沒有了自由，他接了，皆大歡喜，他若是不接，怕是各個人前都得鬧崩。

「我倒是挺驚訝的，我們家高嶼這麼有上進心。」牧也嘴上在誇，實則一語雙關，「剛出道就投身演員行業，看來高導對他的影響還是大的。」

李平陽有點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演戲唱歌兩不誤，多棲發展，前途無量啊。」

算了吧還多棲發展……

牧也在內心鄙夷著，他分明是想走捷徑。

「我今天來，就是勸你參演《花都》，拋開別的不說，你是我目前在圈子裡能找到的最適合這個角色的人了，你別看我現在好像一直在投資投資的，早年間我對電影的要求是很高的……」

不知道是在誇自己還是在煽情，牧也抬起嘴角微笑，心裡卻想起了之前高與山對他說過的話，這兩人真不愧是舊相識，用的話術都是一套的。

跟這群娛樂圈老狐狸比起來，牧也覺得自己最大的敗點在資歷年輕上，高與山背靠東圈手握大量人脈資源，李平陽又是影視界大佬，他如果要做到和這些人平起平坐不被支配，恐怕還要很久，只有他解脫了這些無形的控制，他才能真正地公平交易。

「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多多合作，互利共贏。」李平陽說完，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李平陽每次的行動都很幹脆快速，牧也把他送到樓下，進車子前，李平陽好像想到什麼，又轉過身對牧也說道：「小女下禮拜有個生日會，她自己不好意思再邀請你，就讓我來了，你就算給我個面子，到時候記得過來。」

「好，我一定去。」牧也禮貌地笑著，表情都沒變。

車子一走，牧也的臉就冷了下來。

李平陽有個千金，是女性Beta。這是她的第五年生日邀請，前四次他都拒絕了，沒想到對方越戰越勇，還能堅持到第五次，還讓自己的爸過來邀請，請出了「終極武器」。

五年……又是五年……

這個數字就像夢魘一樣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回家的路上，牧也在車裡脫下大衣，一手摸到了放在口袋裡的信封。

自從昨天放進去以後，因為洛里大半夜的「發瘋」他就忘了這件事，車子還在環城高架上走著，燈光打在路口的方向牌上，「綉湖」兩字清晰可見。

「到綉湖水岸去。」

「啊？好的！」

小江被牧也的突然決定嚇了一跳，趕緊打了方向盤，車子偏離原方向，朝著綉湖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