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思君四下里看了看，沒在人群里看見季笙倒是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他慢慢融入人群里，開始逛起來。

說來也奇怪衛思君先前幾百年的人生里，天南地北走了不少地方，卻從沒來過逢魔鎮。他到是也聽說過，動過要來看看的念頭卻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誤了。

開始是在天道盟的時候，他每日追在季笙身邊，季笙不常出門他也就不出門，後來墮了魔，又因為逢魔鎮距離天道盟太近沒再想過這件事。沒想到今日竟是與季笙一同來的，真是，世事無常啊！

衛思君蹲在一個就地鋪下的小攤子旁，有些出神。

他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這把兇器，嗯，最後殺死他的那把匕首。

神器司無，這把匕首插在他的心臟之上，驅三魂散六魄一切歸於虛無，真的，好疼......啊。

衛思君緩緩將手搭在胸膛之上，那顆心臟在骨血之下有力的跳動著，卻因他不寧的心緒而躁動。

那把匕首如今覆滿鐵鏽，不見在他胸膛上綻放的的光芒，明珠蒙塵萎鈍在地。

買下它，然後毀了。衛思君這麼對自己說，伸出的手竟帶著些顫抖。

啊，實在是太疼了，有點受不了。

有人走到了他身邊，俯身先他一步拾起了那把匕首，聲音平靜的問道「這把匕首怎麼賣的？」

「晶石三千。」攤主躺在地上聞言微微睜開眼向上瞄了一眼，報了個數。

衛思君還蹲在地上，隨著那人的袍角看去，心裡還有些恍然。

「原來，便是這麼來的麼。」

「什麼？」季笙似乎聽見衛思君說了句什麼，只是那聲音太輕了，接近耳語他聽不清。

衛思君不說話了，只是看著他目光深遠。

季笙為他的眼神心驚，這是他第一次從衛思君眼裡看見殺意，是對自己的，深沉的殺意以及無盡的悲哀。

這殺意轉瞬即逝，被藏進了眼眸的深處，衛思君像是被什麼驚醒一般陡然垂下眼睛。隨即站起來叫了他一聲，「師兄。」

季笙握著匕首的那隻手垂到身側，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脖頸迫他抬頭，這一回他的眼裡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兩人直直的對視著，不發一言。

「怎麼，到底買不買。」那攤主見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怕不是要打起來，開口打斷。

修行之人即便不動用法術，光靠肉搏造成的損失也是不小了。

季笙偏頭看了那攤主一眼，頓時叫他張了張嘴沒敢出聲，拿過一邊的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臉。

過了一會，有個什麼東西砸在他身上，他再掀開斗笠看去，面前已經沒有人了。

「嘖。」攤主砸砸嘴。拉開身上的袋子，晶石三千不多不少。

「還算上道。」他掂了掂手裡的袋子，手下一揮便將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了起來。

「喝酒去！」

衛思君跟在季笙身後，錯開半步心裡有些忐忑。

恨自己在季笙面前怎麼總是控制不住情緒，方才的情形該怎麼解釋才好？

突然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季笙看起來可不像個傻子。

真麻煩！

不等他想出個好的解決辦法，季笙卻先出聲了。

他問衛思君，「餓了麼？」神色間像是已經忘卻了剛剛發生的事。

鋪好的台階，衛思君順著就下了，點頭道「餓了。」

「這裡不再看看了？」

衛思君又趕忙搖頭，哪還有心思再逛下去。

季笙也點點頭，在衛思君下意識的退讓下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捏了個法決，眼前一晃他們便出來了，站在之前投宿的客棧外，路邊空無一人。

客棧的大門緊閉，紅色的霞光還肆無忌憚的投射在這座小鎮。

季笙鬆了手上前敲門，片刻後有人來開了門，兩人進了門，那來開門的小二還巴在門上興味頗濃的多看了外面一會這才關了門。

老闆站在櫃檯後面，見著二人又從大門進來微微吃了一驚，隨即又平靜下來。

這回換了個稱呼問道，「兩位仙長回來了，在頭可還熱鬧？」

季笙沒說話神色冷淡的坐到大堂的桌子旁，衛思君見狀也不好晾著人家掌櫃的點頭稱熱鬧，坐到桌前又道「我們有些餓了，勞煩為我們上一些飯菜吧。」

掌櫃的自然應好。

衛思君搭完話扭頭便被季笙吸引了目光。

原因無他，季笙從乾坤袋中又拿出了那把司無。

衛思君實在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往那邊看。

季笙到是沒看他，兀自抬手，將司無懸於空中。

大堂裡帶上掌櫃的與小二一共六雙眼睛都看過來。

季笙端詳了司無一會兒，屈指用食指的指節輕輕敲在匕首的握柄之上，一股氣流猛然間擴散而出，司無在空中顫動起來，附在上面的厚重銹跡慢慢裂開。

衛思君一個沒有防備，差點便被掀飛出去，好在季笙及時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好歹叫他穩穩的坐住了。

邊上那兩個人就沒這麼幸運了，掌櫃的還好，有櫃檯擋著沒受多大影響，倒是那店小二，猛然被掀飛了幾米遠，撞牆上立馬昏死過去。

終於，那層銹被整個剝落，司無露出原本的樣子，通體純黑只堪堪在鞘上浮著兩條細細的紅色花紋，握柄兩側個鑲了兩枚銀色的寶石。

季笙將它握到手中看了看，手中開合便出了鞘，銀白色的刀刃，兩邊各開了一道血槽，看起來鋒利無比。

季笙眼裡浮現出一絲讚歎的神色。

衛思君看著他又看看司無，稍稍朝後靠了靠。這點動作立馬引來了季笙的目光。

衛思君抿了抿嘴唇剛要說些什麼，就聽季笙問他，「要麼？」

剛剛要說的什麼話，忘了。

衛思君看著他，目光又移到司無身上，他聽到自己說：「要。」

下一刻那把匕首被季笙放到了他的手心了。

衛思君看著司無，聽季笙對自己說，「好好帶著，是個好東西。」

「知道了......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