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直播，紀水和往常一下邊玩遊戲邊聊天，可蹭蹭上漲的直播人數不僅粉絲注意到了不尋常，就連紀水也被滿屏的彈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一下來了那麼多人？」

一千，兩千，五千......直至破萬後還在不停飆升。

——小水火了？？

——見證歷史的時刻，容我截圖紀念

——沒看首頁榜單嗎？主播的直播間排在第九位

——什麼新活動？我去瞅瞅

——不會吧不會吧，真有人沒看官博？這是暑期新活動，全站簽約主播默認參加，第一名可以和徐子航一起參加《星訪問》，昨天還上了熱搜呢

——我天，是我認識的那個徐子航？！

——娛樂圈還有第二個徐子航嗎？就是那個內娛頂流，熱搜小王子，佩服聽陌竟然能拉他出來營銷

......

彈幕的方向逐漸從暑期活動討論到了徐子航，瞬間又炸出一票粉絲，紀水都下意識記住了這個名字，他想起前些天管理員妖妖給他發的消息，總算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觀眾數是怎麼回事了。

直播間的熱度按禮物和觀看人數計算，人越多熱度越大，排名也越高，而高排名則會帶來更多的流量，兩者相互作用。紀水的直播間在聽陌這個大平台只能算是中流，全靠榜一堯總的威力將他帶進比賽榜單第九名，紀水看了一眼活動排名，在他之下的第十名都是一個有幾千萬粉絲的大主播，紀水瞬時感到一陣心虛，關掉了手機。

「我剛剛看了一下，真的是第九名，謝謝大家的支持，但是不用再破費了，安安靜靜看直播就好，」紀水認真的說，「實不相瞞，我有點恐慌。」

——哈哈哈哈莫名戳到我的笑點，主播一本正經說自己害怕的模樣好可愛

——聽你說完，我反而有點想破費了

——真的全靠堯總一人帶飛，話說堯總今天怎麼沒來？

這條彈幕剛飄過去，謝嶢的ID就出現在了直播間里，紀水升起股不好的預感，沒等他把自己的『別破費』宣言再說一遍，熒幕上亮閃閃的禮物特效就要閃瞎他的眼。

「堯總堯總，這段時間您不要送禮物了，」紀水慌慌張張，「排名又上去了。」

排行榜靠前的都是些資歷很深的大主播，他一個無名小主播突然空降前十，任誰看到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甚至還會不爽，紀水從前無法理解人類複雜的心理，直到先前因為堯總取關別的主播而導致他被那些粉絲圍攻，紀水才慢慢領會到了人類嫉妒心的可怕。

而更加糟糕的，是被所有人一致視為公敵，紀水原本只是想靠著直播賺點零花錢，怎麼能料到堯總這位殺出來的黑馬，管他願不願意，都制止不了對方撒錢的心情。

堯總：想要拿第一嗎？

他的留言一發出來，『堯總牛逼』四個大字就齊刷刷的佔據了整張熒幕，紀水脫口而出，「不想。」

這個答案在謝嶢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並不準備採納。

如果沒有這場『假扮男友』的遊戲，如果沒有在紀水家裡遇見季裴清，如果沒有分開時那個淺嘗輒止的額吻，他或許會就此收手，不再多做糾纏。

可是一切都是在『如果』這個前提下，而這個前提本身就不成立。

謝嶢清楚，他對紀水開始上心，這是一個不太妙的預兆，可饒是明白一切道理的他，也無法制止自身的行為，因為想要對紀水好這一念頭，本身就無法由他控制。

謝嶢骨子裡清高又俗氣，他看不起那些為了錢而前仆後繼諂媚他的人，又偏偏喜歡拿錢去證實他人的底線，或許他還有一個很卑劣的想法，那就是以金錢加深他與紀水的羈絆，這樣即使等到紀水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也無法再有資格甩開他。

理智告訴他這很卑鄙，但情感卻在說這可行。

直播結束後，謝嶢登上自己的大號，與紀水照常聊了一會天，無非是不出格且點到為止的關心，以『堯總』的身份。

雖然不知道這種分裂般的聊天模式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但謝嶢隱隱覺得紀水離真相併不遠了，他心不在焉的幻想著那一刻的到來，就連洗澡時也滿腦子都是對紀水反應的猜測，和曾幾時，他也會有那麼在乎一個人的時候。

淅淅瀝瀝的水聲停下，謝嶢站在被水霧覆蓋的鏡子前，擦拭著頭髮，他目光盯著那頭模糊的倒影，腦海中猛然劃過另一個男人的面容。

謝嶢瞳孔一縮，彷彿眼前有什麼震驚到了他的東西，可那隻是一面鏡子，他試著變換了角度，鏡子里的自己也隨之做出同樣的動作。

怎麼可能？一定是他的錯覺。

謝嶢粗暴地擦掉鏡面上的水霧，死死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準確的說是由鼻子到下巴這一範圍內的半張面孔，他扯出一個自認為溫柔的笑容，撐在洗漱台上的雙手逐漸緊扣，手背上顯露青筋。

這一定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