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格斯特在飛行器上叼著管營養劑吃，回憶起自己的夢，不知道如果答應，是不是會永遠留在夢裡……平心而論他也願意永遠留在那裡，如果不是感覺現實中自己的深層意識海被瑪爾斯走進去，他倒願意就那樣了。

不知道瑪爾斯怎麼突然願意下去深層？他不生氣了？想到這裡，奧格斯特不由抬頭去看飛行器里的另一個人，發現他正看飛行器外面，好像是在發獃。

「隊長？」

瑪爾斯聞聲看過來。奧格斯特斟酌著說：「你昨晚睡得好嗎？」瑪爾斯頷首，不語。情緒不太好的樣子。於是奧格斯特打起精神，時刻準備被他挑剔一下，好搭句話。

但是瑪爾斯沒說。他一整天都沒開腔，沉默著和他一起用能量槍攻擊，並不使用精神觸絲進入意識海輔助哨兵——奧格斯特可不敢有意見。

晚上回到營地，各自帶來了有關蟲獸的消息：希爾一組今天遇到B105，一種難纏的體積中等的蟲獸，一共兩隻，他們和約翰聯手打七十五分鐘，兩個能量核能拿到九個積分。希爾說：「資料顯示它們是群居屬性，如果我們能找到聚集地，會省很多事。」

瑪爾斯點點頭，看馬丁一組，他們報告說沒碰上什麼值分的類型，但是碰到了一個隊伍——阿波羅領隊，共四人。奧格斯特挑眉，暗想可真是狹路相逢。他說：「我們遇到B32、B43、B55這三個類型而已，今天拿了七分。」

各自休息，瑪爾斯叫奧格斯特去散步。後者在大家意味深長的目光下走出營地，老實說對他的態度轉變一頭霧水：「隊長？」

瑪爾斯沉默片刻，說：「走走吧。」

他不知如何開口，今天也在思量他深層意識海——如果還可以這樣說的話。

他進入意識海之後原本是在上層清理，可是他的意識海污染斑塊不多，氛圍卻有些奇怪：如果你在一片冰山中聞到甜蜜的花香你也會察覺哪裡有問題。他不由自主往下看去，通往深層的通道一如既往敞開著，他順利看到原來見過的童年期的小哨兵，正坐在冰面上愉快地玩水。

這個場景換作他們關係還很好，瑪爾斯被愛沖昏頭腦的時候，他可能會看得滿心柔軟。可是現如今，他陷入奇怪的懷疑里，盯著腳下這一片漂浮白色冰塊的海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沒想到還沒有碰到水面，就被看不見的阻擋隔在半空中。他沉默，看向小哨兵，他可以毫無障礙地伸進去。

瑪爾斯忽然覺得很可笑。他還存在著的僥倖心理，覺得作為唯一一個進到他深層意識海的嚮導，自己在他心裡可能起碼和別的嚮導有哪裡不一樣的地方，哪怕是害他遭受鞭刑，也是感情深刻的證明。如今他已然失去這樣的自信，站在冰面上，盯著幽深水面，感覺全身發冷。

奧格斯特為何如此？把真正的深層明目張膽地保護，吃准他的注意力全部在童年小哨兵身上，不會繼續往下探究。他今天偏偏察覺了，身為優秀嚮導，他一直以為看到童年期就是進入了深層，沒想到他竟沒有在哨兵意識海徜徉的身份，秘密基地終歸是對他關閉的，他一點特權也沒有，鬧了幾天，都是笑話。

「瑪爾斯？」奧格斯特有點擔心，他現在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兀自埋頭往前走。是怎麼了？

瑪爾斯終於在沙丘底下停步，抬頭看看高聳而細膩的沙子堆積如山，不知道想了什麼，突然回身：「奧格斯特。」

「到。」

「你喜歡我嗎？」

奧格斯特深深凝視著他的眼睛，夜幕籠罩著，不如白天清晰，可是他無心探究背後原因，堅定道：「我喜歡你。」

瑪爾斯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繼續問：「為什麼？」

奧格斯特有一瞬間的錯愕，他萬萬想不到下一句緊跟著是要解釋原因，但這又從何說起？他對他的感情加起來有一百年，是一個正常異能者壽命的一半。這樣半生情感都傾注在他一個人身上，怎麼有理有據地自證？用語言？

瑪爾斯卻只是靜靜看著他。奧格斯特心裡嘆氣，其實有點無奈，緩聲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們一起玩，一起做任務，我們陪伴彼此這麼久……我離不開你。」

笨拙的詞句，毫無吸引力的說法，瑪爾斯沉默許久，在他上前來拉自己的手的時候，輕輕扭轉手腕，從他手掌里掙脫出來，別過頭看其他地方，轉而說起：「這樣下去，完成不了約定，父親不會接受你的。」

奧格斯特心想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憂慮，在瑪爾斯心裡，他們的未來還是一團迷霧。

奧格斯特無法說明自己的自信。他想了想，說：「我一直是很幸運的人，瑪爾斯，你相信嗎？我覺得從遇見你開始，阿蘭貝爾一直在我身邊。」

瑪爾斯給面子地扯扯嘴角。奧格斯特再次勾起他的手指：「你不來的話，我一點這樣的自信都不會有，所以之前會和你說那些話……這幾天都沒有機會和你解釋。」

「解釋什麼？」

「我和馬丁說的。」

瑪爾斯垂下眼眸，心裡想，但是現在自己已經不想聽到關於這個的解釋了。奧格斯特總能牽動他的情緒，用一件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去讓他忽略其他問題……就像他在意識海里做的那樣。

奧格斯特解釋說，在勸馬丁所以會講那些聽起來很功利性的話……瑪爾斯打斷：「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了。」

奧格斯特看著他不太愉快地表情，頓了頓，才說：「我今天早上，夢見你……」

瑪爾斯：「？」

奧格斯特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所以繼續解釋：「我看到你笑，你笑起來，很好看。嗯……我希望你開心，我沒有對鞭刑樂在其中，我只是覺得陪著你你會開心，所以要違規。如果我為了得到嚮導，我可以去找現在就能標記的，連鞭刑也不用……瑪爾斯，我不想你誤會我抱著什麼心思陪在你身邊，非要說，就是我想和你度過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