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過後王榮欣第一眼見到張智毅就滿臉嫌棄地精準倒退了五米。

「你這渾身的傷，是狗咬的吧？」

「是啊是啊，那天晚上我記得是你的臉啊。」張智毅神色認真地狂點頭。

這兩個人只要對上，談吐便愈發幼稚，許英雀打住兩人摁耐不住要擦出火花的眼神：「張智毅，你是怎麼受傷的？」

「太困了，昨晚上我騎腳踏車睡著了，直接騎到一大嬸兒的三輪車上去了。」說到這令他心碎的事情，張智毅就滿臉懊悔：「大嬸兒問我，怎麼閉著眼騎車。」

「摔成這樣，你是連車帶人一起滾上三輪的吧？」王榮欣聞言捧腹大笑，笑語聲蓋過了路邊放的鞭炮：「哈哈哈哈，看吧，太喜慶了，鄉親也為你喝彩。」

「你有毛病吧王榮欣，見不得我好？」張智毅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他摔得青青紫紫的，還破了個相，走路一瘸一拐的本來心裡就不是什麼滋味兒，許英雀還會安慰他，可這王榮欣就是單純地不待見他，見他落水還要往水裡吐痰，更過分的是吐了痰就罷了，還要惡趣味地問他：「水好喝不？」

多噁心人啊。

「你的心靈這麼脆弱啊？」王榮欣無辜地眨了眨眼。

許英雀無聲嘆息，怎麼說呢，這兩個人雖然各自看對方不順眼，但這些年誰都沒真正拉黑過臉。如今眼看中考迫近，兩個人爭鋒相對時，口中吐露的話芬芳了許多，尖利了許多，誰還把得饒人處且饒人掛在心裡？王榮欣不會覺得日後不再見張智毅頗為想念，只會覺得大快人心，眼不見心不煩，世界豁然開朗。張智毅不會覺得聯考他地有所留念，不見王榮欣這個煩人精，自己都能挺直背呼氣，怕是時間一久早就能把這裡忘得幹幹凈凈。

二人早就心裡各有打算，只不過心照不宣地沒有撕破而已。

許英雀佛系地搖搖頭，人生長著呢，誰也猜不透未來的走向，不如過好現在，喜惡無論是否分明，不留遺憾就夠了。

回到家中，爺爺照常留了些錢，空蕩盪的廚房裡飄著淡淡的蔥花香。許英雀端出蒸蛋放在飯桌上，撐著頭盯著桌上散落的錢幣。

自上次的談話過後，爺爺早出晚歸更加頻繁了。

許英雀沒吃飯，反而把書包里的作業拿了出來。

蒸蛋放在一旁獨自飄煙，房間里唰唰的筆聲打破唯一的寂靜。

終於句號落下，許英雀伸出手握住了桌上的錢，緊緊地攥在了手裡。

站起身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作業寫了一半，他就心滿雜念。實在不是繼續寫下去的好時候，不如出門散散心。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證實，爺爺沒有告訴他，一直瞞著他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人長大一定要承擔什麼，他可以從現在開始去嚐試承擔起一切。

「對面小賣部的嬸兒應該知道些什麼吧，爺爺經常在那裡買葉子煙。」

許英雀把主意打在了寡婦鞠嬸兒上。

這個年輕的女人，或許能給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