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澤懷疑楊戩腦子是被海風吹壞了，戲謔道，「大哥，我是富二代誒，家業還忙不過來，我出來工作啥。一天工資不夠我日常開銷的。」

他覺得楊戩很無聊，起身要走，一把又被楊戩拉回位置坐著。

「你幹嘛！」

「我還沒講完呢，坐著！」

白永澤憋著嘴，很不情願的看著楊戩，「那你繼續！」

「這份工作很特殊，活著能幹，死了還能幹！」某種意義上來講楊戩這麼說沒有什麼不對勁，畢竟要是現在白永澤答應和他上天庭，對於白永澤自己來說不是活著嘛，至於死了還能幹，死後免於輪迴之苦，直接上天，不也等於死了也能幹嘛。但是在白永澤耳朵里聽出來，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有病！我都死了還要工作我是有毛病！」白永澤再次起身想走，又被楊戩拽住了。

「你給我坐下！喝了我買的奶茶還不聽我講話！」

白永澤有些無語，心想待會前腳從奶茶店出門，後腳就要把這店買下來，請楊戩來個一輩子的奶茶。

「坐下！」

白永澤吸了一大口奶茶，一屁股坐回了原位，「說！」

楊戩神情嚴肅起來，盯著白永澤的雙眼，醞釀了很久才道，「你願意相信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嗎？」

白永澤看著如此認真的楊戩，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愣愣地點了點腦袋。

「其實我是……」

白永澤聽完了楊戩說的話，第一反應：萬萬不該浪費人生寶貴的二十分鐘。

第二反應：一定要讓周慶慶離楊戩遠點，這人有毛病。

第三反應：發發善心，給楊戩找一個好的神經病醫院，讓他安度一生。

第四反應：老子好歹是個人間富二代，不說做個天庭將領，也不該是個掃地的把！日！

可是畢竟孩子已經這麼可憐，年紀輕輕腦袋就壞掉了，他也不能說太刺激人的話，白永澤一臉慈愛的看著楊戩，抬手摸了摸楊戩的額頭，「嗯……沒發燒，可能是精神問題，看在慶慶的面上，我這就給你聯繫醫院！」說完，還做作的帶著哭腔，嚶嚶嚶了幾聲。

「真是可憐的孩子！」

楊戩黑著臉打掉了白永澤的手，在他看來，和白永澤接觸了這麼多次，也算熟悉吧，而且有時候在他面前表現的那樣不同凡人，這人竟然沒絲毫懷疑嗎？

難道不應該透過自己的話加上平常的細節一下子就能反應出話說的是真的嗎……

看來時機還不成熟嗎，楊戩摸著下巴思考著。

「沒事我就走了，回頭給你約醫生！」

楊戩白了一眼白永澤，道，「我好的很。」

白永澤聳聳肩，神經病病人都這麼說自己。等他回到了家裡，坐在沙發上回想著剛才在奶茶店裡楊戩說的話，雖然確實沒有一句靠譜的，但靜下心仔細回想曾經的一些事，楊戩好像確實不簡單……

白永澤想的頭疼，用手瘋了似的撓著腦袋，「哎呀！不去想了！！」

……

周五晚上關店門的時候周慶慶就和楊戩說了周六休息的事情，楊戩覺得周慶慶這樣一個賺錢狂又休息有點反常，便多問了幾句，得到的答案就是勞逸結合……

既然周慶慶不願意明說，楊戩也不會多問，晚上回到家後，周慶慶躺在沙發上玩著手機，楊戩沒有回屋子，而是坐到周慶慶旁邊。

周慶慶漫無目的地刷著視頻，最後實在是不能忽略身邊的楊戩，瞥了他一眼，說道，「明天我出去一趟，你可以在家多休息休息，也可以出去逛逛。」

「好，那你別喝酒，我可不想再照顧酒鬼了。」

「呃……知道了……」

第二天，周慶慶早早的來到了華波商場的一樓咖啡館，找了個玻璃窗邊的位置坐下，等服務員來詢問要點什麼時點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

她看了眼時間，才一點半，本以為要足足等半個多小時陳錦然才會來，沒想到只是過了十分鐘人就來了，但是身邊還跟了一個西裝革履拎著公文包的男人，男人帶著一副金邊框架的眼鏡看著儒雅隨和，其實透著一股子冷漠。

「你來的夠早！」陳錦然坐在了周慶慶的正對面，然後對西裝男人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西裝男人客氣的笑了一下，然後落座下來。

周慶慶抿了一口咖啡，真苦……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怎麼，還帶人？介紹一下？」

「啊，沒什麼，這就是我家的顧問，你當沒他這個人就行。」

「好啊，那你現在是不是得念念你準備好的致歉詞了？」

陳錦然笑了，嘴角在笑，眼神沒有一絲笑意，「不急，等我們聊天聊開了再說，也來得及！」

「呵，我大概沒什麼和你好聊的吧？」

「別啊！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父親多久沒找你了？」

「你……」

陳錦然沒有給周慶慶說話的機會，搶過話機，「我記得你父親經常問你要錢啊，最近怎麼不問你要錢了？真的是好奇怪啊！」

「你想幹嘛！」周慶慶抓著杯柄的手在發抖，「你……你做了什麼？」

陳錦然單手撐著腦袋，一臉懵懂的看著周慶慶，把虛偽演繹到了極致。

「我能做什麼？就是偶然間知道你父親好賭，又偶然間知道他缺錢，又偶然間借了他一點錢，然後順其自然的他欠了我家好多錢！」

周慶慶狠狠地瞪著陳錦然，「你別亂做些什麼不該做的事，小心魚死網破。」

陳錦然手指點著桌面，十分輕鬆的模樣，「魚不會死，網也不會破，只不過你真的好天真，讓我陳錦然道歉？不知道你腦子在想些什麼！」說完，陳錦然看了眼身邊的西裝男人，男人很利索的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疊文件，推到了周慶慶眼底。

「這是什麼？」

「欠條，還有……」陳錦然一挑眉，眼神十足地挑釁，「協議。」

周慶慶深吸了一口氣，翻開了文件，前幾頁的欠條驚的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她在心裡默算著，越往後心就越涼，周慶慶看了眼陳錦然，眼神複雜，「一百……一百五十萬？」

「嗯。」

「我……我爸借的？」

「不然是我送給她的嗎？不要急啊，往下看，有的救~」

當尊嚴碎了一地的時候，該用什麼去補救？周慶慶一下沒了平時的驕傲，彷彿泄了氣的皮球不想做任何掙扎。

她恨，她怨，她這麼個沒出息的父親，但是無論這個男人發過多少次毒誓再也不賭，到頭來拿到錢的那一刻就變了。

壞了的人就是壞了，怎麼樣也不能被他人拯救。

她接著往後翻，後面是協議，協議條款不多，周慶慶一眼就掃完了，無非就是指上次的事故是個意外與陳錦然無關之類的，簽了字拿了錢，對雙方都有好處。

周慶慶合上了文件，眼神空洞地看著陳錦然，如果她簽了這份文件，真的就是尊嚴掃地，還要被面前的女人用金錢羞辱……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救他？」

「哦？」陳錦然冷笑一聲，隨後對著旁邊的西裝男人說道，「把東西給她聽聽！」

……

西裝男人從包里拿出了一支錄音筆，開場是一段嗶哩啪啦地電磁波的聲音，等音頻慢慢放著，周慶慶聽到了那個讓她心狂跳不止的聲音。

「慶……慶慶啊！救救！救救爸爸！爸爸再也不敢了！我……我賭博也是為了家裡好……想要多賺……」

一瞬間周慶慶大腦停止了思考，還沒等錄音放完，她突然野蠻的抓起錄音筆砸在地上，錄音筆被砸的四分五裂。

她看著地上分裂的錄音筆傻笑了兩聲，久久不能從情緒中脫離，許久，才強迫自己平復了情緒，她無力的看著面前的協議。

西裝男子見狀，立馬遞上了簽字鋼筆，「周小姐，選擇這個才是對你和你的家人都是有利的。畢竟陳小姐會賠償你200萬，而這兩百萬不僅可以幫你父親還清債務，還可以治你母親的病，你說呢？」

「你……你們？」

「我？我們？我們怎麼知道你母親生病的事的？」陳錦然笑的更開心了，「查一個窮人的事情，跟過街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呢！」

陳錦然用食指繞著掉下來的一撮頭髮，頭髮在食指的摧殘下打著圈，慢慢地行成了大卷，「我對你還是很好的呢，一開始永澤哥說給你賠多少來著，一百萬？我可是直接給了你兩百萬，也就我幾天的花銷，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負擔！」

「別說了！」周慶慶死咬著嘴唇，「我簽！」兩個字很艱難的從口中說出。

她接過了西裝男人遞過來的簽字筆，在簽名處重重的寫上了「周慶慶」三個大字。

字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周慶慶彷彿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被抽幹。

西裝男人收起了文件和簽字筆，等陳錦然動身要走才跟著起身，周慶慶看著陳錦然踏著黑色高跟扭動腰肢行走的樣子，不用去看她的臉也知道一定是一臉神氣。

「有錢啊，能解決所有的事情！」陳錦然扔下了這一句話，離開了咖啡廳。

其實陳錦然早已經不在周慶慶的視線中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還盯著那個方向。

終於，周慶慶收回了眼神，她趴在桌子上，將整個臉埋在了手臂里，就這麼趴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有人叫醒了她。

她抬眼看過去，原本空洞的眼神里放出了一絲絲的光彩，「楊戩。」

周慶慶一把抱住了楊戩，她覺得好害怕，此刻楊戩可能是她唯一的依賴。

楊戩低頭看著周慶慶，看著她一聳一聳的肩膀，心臟絞殺一般疼痛，最終他撫摸著周慶慶的頭髮，極盡溫柔，「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