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盛家大宅滿宅門都掛上了紅，有的人說是李獻忠要娶太太，有的人說是盛家大爺...種種，大宅院這些個事啊，只要知道些許都會拿出來說說。

也沒準備多久，盛家人手多，財大氣粗，也就四五天時間，阿大就把這事處理好了，就等著小忠爺一句話，大紅轎子就馬上去翠西樓抬人。

榮舟這些天也不是沒想過死 ，逃是根本沒機會逃，就連撒尿都有人看著，再說絕食，上輩子就是被餓死的，這輩子對飢餓感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翠西樓掌櫃的又把人看得死死的，實在是只能被抬上紅妝，晃晃悠悠，往盛家大院去了。

漢譯城嚴寒的早上，喜樂奏響，嗩吶吹得起勁，冗長的隊伍為南方冬天灰黑的色調，添了一抹艷色。

「哎喲，我就說是盛家的大爺娶親吧。」

「癱子還娶個老婆幹甚麼？」

街上大多都是看熱鬧的人，只見小忠爺為盛家大爺牽著馬，盛仲淮一身喜服坐在馬匹上。

「咦？盛家老大不是癱了麼？怎麼還能騎馬？」

盛仲淮是被木架子支撐在馬上的，李獻忠說，盛家老大這輩子都是直起腰桿做人的，也是為了盛家老大的顏面，這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堂堂正正的坐在馬上。

說是這麼說，誰不知道盛家大爺癱了，誰看不到支架在喜服里勾勒出的樣子，誰瞧不出馬上那癱子的吃力。

盛仲淮閉上眼，權當自己已經死了。

當年也是在馬上，帶著榮譽和權力歸來，現在也是在馬上——癱著的。

這震耳的喜樂像是在嘲笑——「看啊！這個癱子娶小老婆了！」「來啊！都來看看這個癱兒，從前的盛家老大，東山南四城鎮守使，太上初國的少年英雄啊——」

盛家老太太實在是擔心兒子的身體，要不是李獻忠說要顧全大爺的尊嚴，還能讓人這麼折騰大爺麼？本來大爺的身子就不好，就是他那些尊嚴，真的是要害死人，拒人千里之外，吃不好好吃，喝藥也不好好喝。

盛家老大一到盛家便被送回了屋子，剩下的過程，榮舟是被按著跟一隻雞走完的。

這天來了許些跟盛家大爺交好的老人物，只不過盛家大爺癱著，接待的自然也是李獻忠了。

真是盛家的事，事事都是李獻忠。

外頭賓客熱鬧，觥籌交錯之間，李獻忠那滿面春風的樣子，像極了盛家大爺榮歸故里那時候，放蕩，狂傲。

人人都稱他一句小忠爺，其間心思各異罷了。

「你就是大爺身邊伺候的人吧。」

後院里，老太太攔了川琳的路。

「回老太太，是我，這是怎的了？」川琳是李獻忠的人，對老太太....自然就沒那麼敬重。

「你放肆！一個下人，老太太還沒說話呢，你問甚麼！」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叫喚到。

川琳不屑，一雙眼睛似嘲笑，從下到上的打量一番，嘴邊友好的笑容也變得諷刺，「淳姐姐，這老太太也沒說我甚，你倒是先說話了，你也是個下人，也沒有誰高誰一等吧....」

「夠了！淳兒是老太太我貼身丫鬟，是我看著長大的，少說也是我半個女兒，她邊是你的主子！你什麼東西，在我盛家大宅說陰話！」老太太見今兒大爺受了苦，川琳是李獻忠的人，態度還這般，自然有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