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溫盞眼裡南清河孩子般的舉動，他並未放在心上，此刻他最在意的，是萬妖山的情況，季安怎麼樣了，黎黎又是誰。

而他現在還不能去萬妖山，他得回九尾崖。

建築在腳下掠過，蘇溫盞只用輕功，在建築間跳躍，如果南清河在這裡，就會發現蘇溫盞的氣息完全消失了，人類對氣息不是很敏感，但像蘇溫盞這種，血脈力量尤其強大的，若不經偽裝，恐怕八百里內的飛禽走獸都能感覺到，但在蘇溫盞刻意的偽裝之下，正在忙著處理事務的弟子們只覺清風拂過，未覺異樣。

一路上基本不見弟子們身上有妖氣殘留，反而是南清河身上的妖氣是最重的，似乎還就是那隻雪妖。

不免覺得南家弟子辦事效率真是快。

不過……南清河身上的妖氣，似乎有些太重了，難道……

蘇溫盞挑了挑眉，南清河的實力，也不賴，若是當初他想殺蘇溫盞，應該還是挺簡單的，蘇溫盞勾起嘴角，少年啊，有些機會一輩子只有一次，錯過了，就再沒有了。

初春的陽光有些刺眼，不帶暖意，蘇溫盞穿著青墨色長衫，在樹枝間跳躍，銀髮飛舞，臉上的印記已經淺到幾乎看不見。

一柱香時間，蘇溫盞便到了九尾崖下，幾個呼吸間，順著峭壁竄了上去。

山洞前寬闊的平地上一片狼藉，焦黑的碎石散落。蘇溫盞走到洞口，前幾天他還在差點死在這裡。

蘇溫盞冷笑一聲，走進了山洞。

走了沒多久，就出現了一道雕滿花紋的石門。其中隱藏的陣法已經不奏效了，蘇溫盞扒住石門的一邊，用力拉開了石門。後面是漆黑的通道。

一團青綠色的火焰在蘇溫盞手上跳躍，照亮四周，石壁很幹燥，所以才說蘇溫盞洗澡的泉眼得天獨厚。

火光映襯的蘇溫盞的臉有些陰森，走了莫約五十尺的通道，熟悉的白玉色映入眼簾，面前豁然開朗，拱形的白玉牆，上面裂開了一條，露出蔥翠的草叢，地上有一個檯子，上面放著一張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明明困了他八百年，蘇溫盞再次來這裡，卻未覺壓抑。

人都會戀舊的嗎？

蘇溫盞眼底閃過一絲無奈，收起手上的火，走上了檯子。

幹幹凈凈的榻，蘇溫盞從被褥下面摸出一枚細細的戒指，戴在了無名指指上。

霎時，如水一般的紋路在戒指上亮起，熟悉的感覺令蘇溫盞無比舒心，心念一動，一套衣服出現在手上。

果然還是自己的衣服舒服些。

蘇溫盞如是想。

角落裡的泉水還在靜靜流淌，蘇溫盞盤腿坐在榻上，榻下放著南清河給他的鞋子。

時間伴著日月星辰，靜靜地淌過，蘇溫盞身上的靈力越來越平和，收斂。月華穿過頂上的裂縫照在蘇溫盞身上，應和著蘇溫盞身上循環的靈力。

許久，蘇溫盞身後一個巨大的蝴蝶虛影化為虛無，在一旁監視的狐狸有些慵懶。

…………

「好。」

一道男聲從門口傳來。

南清河收起劍，轉身看到來人，同樣的青墨色，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不同的效果，來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身上的氣場也極其溫和。

南清河抱著劍行了個禮：「家主。」

南落梅點點頭，背手走近，輕輕扶起，「不必多禮，人前我是家主，人後我還是你叔叔。」

「嗯，叔叔這是？」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南落梅笑著，不同於蘇溫盞，他的笑很溫和，給人很親近的感覺，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南落梅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好。」南清河向旁邊讓了讓，南落梅點點頭，先走進了屋裡。

「前幾日你與我說，你救回來一個狐妖，怎麼不見他？」

南落梅坐在椅子上，接過了南清河遞過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他走了，畢竟傷養好了，總不能總在我這裡。」南清河坐在了他旁邊，看著南落梅，未飲茶。

「如此…也是，只要別給你惹什麼麻煩便好，明日去涼城，可都收拾好了？」

「嗯，禮物都備好了，只是不知，能否合余老的心意。」

「那老爺子不挑的，」南落梅笑著搖搖頭，「前幾月聽聞，那余家小公子，徒手制服了危害柳州城的蜥蜴妖。」

「哦？我閉關之時。」南清河挑眉。

「是啊，傳聞還有愈演愈烈之勢，不知是否有人從中……呵。」

「唉，好了，我要走了，遇到麻煩就與我說，別悶不吭聲的自己解決，雖說叔叔老了，但還是能護你幾年的。」南落梅站起身，南清河笑而不語，心想若是蘇溫盞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那傻狐狸恐怕就被送出去了。

將南落梅送走，南清河回到了椅子上， 盯著手裡的茶杯發獃，思緒又飄走了，他在做什麼呢？走了兩天了，回九尾崖了嗎？也對，八百年了，可能有些東西沒收拾吧，那天走的匆忙，連一身換洗的衣服都沒拿，可是都兩天了……

南清河摩挲著手中青花瓷的杯子，杯中的茶已經涼透了。

日薄西山，淺橘色的光從窗子照進來，南清河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望瞭望對面的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明明和以前一樣，卻莫名覺得清冷。

他不會來了嗎？

南清河垂眸，起身走向書架，南清河記得，蘇溫盞讀的是這本，九州風雲史，不懂他為何會對這種話本感興趣，但也拿下來看了看，似乎一段歷史還有些不為人知的一面，但他畢竟是年輕一輩，不太清楚。

推開了書架，牆後面有一個小門，顏色與牆融為一體，打開門只見四個小小的酒罈，南清河拿出一壇，坐回了桌邊。

南清河順手將茶杯里的茶倒在了窗外，蓋子打開，一股清冷的酒香飄出。

南清河倒滿了一杯，仰頭飲盡，清涼的酒入喉，隨後而來的是火辣。

這酒聞起來味道很淡，但實際上烈得很，平日里南清河不敢多喝，而今只一會小半壇便下去了。

心悅於他？

南清河雙頰泛著桃色，將腦海里的想法抹去。

何其荒唐。

走到了床邊，衣服都沒脫就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了。

他最好……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