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找不到他麼？」溫小輝一個人躲著洛羿偷跑出來，長途跋涉幾個月，才來到釀泉山下的城鎮，顧老闆家百年老字型大小的牌匾還掛著，街道外卻全然沒了以前的影子。

過去了多久？有幾十年了吧，他沒有收到過來自小兔子的任何一封信，託人打聽也都是說沒有在山上見過一隻兔子。

洛羿不許他出門，他卻擔心得不得了，無論如何坐不住。

「你走沒多久，他就不在這裡了。」顧老闆今天也不強行推薦他東西了，問了問他的近況，知道他們這些年也沒少被找麻煩，東躲西藏，到現在已經幾乎穩定下來，不需要太擔心。

「如果你實在想找到他的話，可以去南海群島找鹿仙，同為仙人，他應該多少知道怎麼找一隻被剝除了仙體的兔子……之前我的玉也是請他幫忙的。」

溫小輝有點為難，那麼遠的地方，他一個人去倒是沒問題，只是不可能不留下痕跡，到時候要是洛羿找過來，很可能直接把他帶走。

「既然沒有危險了，為什麼不讓他跟你一起去？」顧老闆提議，「見一見仙人，對他這種修道之人來說不是天大的好事麼？」

「……他修個鬼。」溫小輝嘟嘟囔囔，「快成人精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黑兔子想了想，還是叫上大外甥比較保險，一來路上安全，二來，與其被他抓住，還不如自己主動給點好處讓他幫忙。

他便在顧老闆這裡住了幾日，果然一個人高馬大的白衣男子找了進來，風塵僕僕，眉宇間滿是慍怒。

「我找到程秀，馬上就跟你回家。」黑兔子舉手保證，半撒嬌道，「他不見了這麼久杳無音信，我真的很擔心……好不好嘛？」

男子對他這樣的語氣沒有辦法，嘆了一口氣：「那你也不能留書出走，我會很擔心你。」

顧老闆總是一臉過來人的表情，懷裡的小狗崽還是只有那麼點大，含笑目送黑兔子蹦蹦跳跳地離開，才放開懷裡的人。

「你把那塊玉給我！」原煬落地便追過去要接著搶，「你老帶著它你什麼時候才能給我生孩子！」

「等你長到我這麼大再說吧。」顧青裴用一根手指頂開他的腦袋，「還年輕，別總想著窩在我這裡，你也差不多該跟你爹出去見見世面了。」

「我不去！」原煬執拗抱住他，在他肩窩裡蹭著撒嬌，「除非你跟我一起。」

顧老闆伸手往後揉了好幾把他的腦袋，最後深深嘆了口氣：「……好吧。」

「我不管你就得……你說什麼？」原煬一愣，眼裡迸射出驚喜，「我是不是聽錯了？你沒騙我吧？」

「我騙你你又能怎麼樣？」顧青裴撇開他的腦袋，「幹活吧，小夥計。」

正因為有人愛而不得，才更讓人感慨，既然有相伴的機會，為什麼要輕易放棄。

南海群島有座仙山，山中仙人性格溫和，並不如一般神仙不問世事，偶爾也下海打漁，吟詩誦月，一壺清茶兩碟小菜，怡然自得，聽說是人間難得清凈的地方。

「顧老闆說他人也好說話，有什麼能幫得上的他也會幫，不會歧視我們妖怪。」

雖然是這麼說，但洛羿還是不肯讓他走在前面。

二人翻上幾千級階梯，撥開雲霧，便聽到裡頭傳出……爭鬥罵人聲。

兩人對視一眼。

不是說特別溫和的仙人麼？怎麼上來就在罵人？

「趙錦辛我警告你！下去！」

「我下去做什麼，我好不容易才偷跑上來的……我本來就是狐狸精嘛，黎叔叔就不要客氣了……」

黑兔子和大外甥就站在院外不敢動彈，這……

不聽表哥話的火狐狸崽子還是上來就喜歡招惹最不該招惹的，每次來都要順走成年雄鹿家裡的裝飾物當做戰利品，連著數十年，來了上百次，趕也趕不走，罵也沒有用，本來好脾氣的人就會比較吃虧，尤其遇上某些不要臉又會撒嬌的。

「打擾了……」黑兔子小聲敲了敲敞開的院門，想要提醒他們有人在。早在他們到了山腳下鹿仙便知道有人來了，可還是沒有用，背上的小狐狸實在太難纏。

趙錦辛瞟到門外有人，反而出人意料地安靜下來，「黎叔叔有人找你啊。」

「下來。」清凈的仙人都被他鬧起了脾氣。

小狐狸很聽話，變成一大團橘紅色的火狐，尾巴蓬鬆又柔軟，肚皮下毛色金光，高貴又美麗，一看便是名門望族家的狐狸。

黑兔子說明來意，希望他能幫忙找一找原來釀泉山的山神，他已經脫了仙籍，現在不知道人在哪裡。

黎朔聽他描述，似乎有點印象：「他是不是在山上藏了一隻大妖。」

黑兔子吃驚：「你怎麼知道的？」

「大概幾十年前，我路過一次江南，在你說的地方附近感覺到了大妖的氣息……當時我還有其他事，沒有多管閑事。」只是留下了一些警告。

「對對對，就是那裡，他藏了其實也沒有很久，不過一年多而已。」為了讓仙家對小兔子的形象有更深的認識，他掏出隨身的畫冊，「他就長這樣，很可愛對吧。」

成年雄鹿看見畫冊里潔白柔軟的毛球，點點頭：「確實，應該是一隻很溫柔的兔子。」

黑兔子拚命點頭：「是的，還很賢惠，會捏娃。」

火狐狸：「咳！」

說夠了沒。

那是我嫂子。

「這本畫冊留在我這裡，我找到他就會通知你們，應該用不了多久。」鹿仙十分熱情且好客，「你們可以就在島上找一個地方住下，我有很多空著的屋子。」

溫小輝：「那你找到了會把書還給我麼？」

「當然不會，你們請求仙家幫忙，難道打算空手麼？」

黑兔子露出滿臉的不舍：「那能不能讓我再翻一遍……就一遍。」

黎朔看得好笑，將畫冊擱回他手裡：「逗你的，我不會要你的東西，這些書，早許多年我就看過了，我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黑兔子鬆了一口氣，趕緊將書塞回包袱，不由自主地感慨：「黎大哥真是個好人。」

「是嘛？」鹿仙溫柔一笑。

「是啊，比我想像的還好說話。」

「畢竟我一直很喜歡你們這樣的小動物。」

身後一言不發的男子眯起眼睛。

趙錦辛：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