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要知識，我並不要名譽，我也不要那些無用的金錢，你若能賜我一個伊甸園內的「伊扶」，使她的肉（rou）體與心靈，全歸我有，我就心滿意足了。 ——郁達夫

宋清秋站在門的裡頭，他細細的聽著海棠所說的一切，那個心裡窟窿越來越大，他木木然的走向浴室。

他打開了放熱水的水龍頭，浴缸里里的水逐漸漫過他的下半身，到他的腰部，他赤（chi）裸著感受水的柔感，眼神空洞看著水落下來，一點點漫上來，溫熱爬滿在身上，噁心感一直散不去。

他一遍又一遍用後腦勺磕碰著後面冰涼的大理石牆壁，他好像沒有了痛覺。

於傅關上門，聽見浴室的放水的聲音，他看著宋清秋隨意的丟棄的衣服，他奇怪撿起來，宋清秋從來不亂扔衣服。浴室裡面安靜只剩下水聲。

「臟死了，別碰我！」

「這樣的孩子，你留著幹嘛？」

……

宋清秋眼前走馬觀花一般的景象出現，他把逐漸將自己蜷縮起來，把頭沉浸入浴缸那溫暖的水中，細小的氣泡從他的嘴角冒出來，沒過多久，他嘗到了窒息的感覺，但又很溫暖，他不想回去。

追溯到遠古，萬物生於水。宋清秋感覺有什麼在召喚他，窒息昏沉逐漸將他不斷拉下向下墜落，他一點點靠近十年前就想要的解脫。

他又看見了很多，沙礫，記者的麥克風，攝像機，無數的散光燈似乎在無限的循環在他的眼前。

突然間他聽見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一聲聲的，喊魂似的，宋清秋皺了皺眉頭，嘴邊的氣泡越冒越多。於傅不停拍打著門：「宋清秋！宋清秋！」

宋清秋進去後水聲就沒有停過，那水已經漫出浴室了，於傅心裡不由的害怕，他不停的拍打著門：「宋清秋！你快把門打開！宋清秋！」

宋清秋突然睜開眼睛，掙扎開那腦海里一聲聲的呼喊，他聽見於傅在喊他的名字。他猛地離開浴缸里的水，他大口呼吸著空氣。他腦子缺氧空白了幾秒，昏昏沉沉，回憶著他剛剛的所作所為。

他連忙把水關掉，回應於傅：「別喊了，我剛剛睡著了。」

於傅聽見聲音，這才停下拍門：「你沒事吧。」

宋清秋喘著，裝作鎮定道：「我沒事，我出來了。」

於傅這才發現，他現在心跳速度還沒降下來。等到宋清秋走出來時，於傅看見他發白的臉，眼睛裡有血絲。

於傅拉著他把頭髮吹幹了，才讓他先去沙發等著他，宋清秋還沒緩過來，頭依舊昏昏的，但他這次沒拒絕於傅，很乖的坐到沙發上，抱著《芥川龍之介文集》看起來。

於傅倒騰出來一部放映機，啟動後道：「這個放映機還是很好用的，想看什麼電影？」

宋清秋覺得有點冷，他看著於傅瀏覽過一個個影片問他。於傅覺得他在發抖，就把他拉進懷裡：「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宋清秋點了點頭：「喜歡看老一點的片子嗎？」

於傅想了想，看見他那本不離手的《芥川龍之介文集》：「喜歡黑澤明的電影嗎？」

宋清秋愣住，不禁有點詫異：「你知道？」

於傅掐了一下他的腰：「怎麼？我不能知道？」

宋清秋掙脫了一下於傅的手：「不是，黑澤明的電影基本都是黑白的，應該大部分也不會選擇看他的電影，因為覺得枯燥。」

「小瞧我，我之前學過編導，文常書里，他可是五顆星的導演，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我很喜歡他電影里拍攝的味道，你不覺得黑白電影更有電影的感覺嗎？」

宋清秋第一次倒是很認同於傅的說法：「嗯，那看哪部？」

「《羅生門》？拍攝的故事正好是你看過的書裡面的《叢林中》和《羅生門》融合的故事。你應該喜歡吧？」

宋清秋心裡窟窿有點補上一點：「好。」

投影下的黑白電影中，於傅覺得宋清秋的手還是有點兒冷，但看宋清秋看的很專註，也沒打擾他。他便起身，煮了兩杯熱可可，咖啡溫暖的味道縈繞在廚房和客廳，暖黃的燈光下顯得秋天味道濃郁起來。

宋清秋接過他的熱可可，一倍溫熱下肚，剛剛胃裡的刺疼感下去了一點。於傅沒閑著，剛剛突然發生的意外，兩個人什麼都沒吃到現在，他做了個簡單的拌面，兩人抱著碗坐著地毯，黑白影片別樣的味道，讓於傅瞬間覺得時間能停留在一刻多好。

宋清秋還是吃不下那些，總是留下一大半，說什麼也不吃了。於傅沒辦法無奈地說：「撒謊精，我成了你的垃圾桶里是吧。」

宋清秋舒服的靠著於傅坐著，外頭的秋風刮著，會突然碰撞到玻璃門。宋清秋突然覺得於傅平常不溫柔，又很兇要求他做很多事情。但今天在暖黃燈下的他很溫暖，像一個發光體一樣，他很喜歡，宋清秋想，時間停留在一刻多好。

電影很簡單，出場人物也不過只有那幾個，場景也那幾個。但黑澤明卻拍出來不會有重複感，而且故事節奏不拖沓，儘管宋清秋已經看過幾次了，但他看的很專註。

突然於傅撞了撞他，似乎有話要跟他說，他靠近於傅的嘴唇，想去聽，但於傅嘴角上揚，得逞一般輕輕地親吻了宋清秋的臉頰，很輕，但宋清秋聽見嘴唇吻在臉頰的聲音，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宋清秋略微被驚訝到，黑白電影的光芒在睫毛上，睫毛輕輕掃動，眼睛有些無辜。第一次宋清秋對他的親吻沒說什麼，他們繼續像沒事發生一樣，繼續看著電影。

結局也沒有找出殺死武士的兇手是誰，樵夫抱著嬰兒離開後，故事就結束了。

於傅開口隨意問：「你知道最後兇手是誰嗎？」

宋清秋搖了搖頭：「不好說，其實電影里無論是誰都有自己的說辭，他們都盡量在維護自己的形象。簡單來說，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

於傅來了興緻：「宋醫生用心理學分析一下？」

宋清秋笑了，眼睛裡的光一閃一閃道：「你這個行為有點像是你學了翻譯，父母就讓你把藥盒子上的英文翻譯一遍一樣。」

於傅發現好像確實這樣，但依舊裝傻問：「那你會分析嗎？」

「也不是不可以分析，但涉及方面挺多的，我講了你也聽不懂。」

「別說的我沒文化樣子，你講講看？」

宋清秋搖了搖頭，顯然不想浪費時間：「再看一部，就去睡覺了。」

於傅也不追著讓宋清秋分析了，直接道：「那你再挑一部？」

「《洛麗塔》？這一部我可以給你分析一下弗洛伊德。」

於傅沒想到宋清秋真的因為自己的一句，上心了，挑一部電影給他講清楚。

「看，宋醫生說看就看。」

電影曼妙的少女濕身躺在草地上時，於傅又跟之前一樣，似乎要跟他說話，宋清秋不由帶上了一絲期待，耳朵靠近於傅的唇，但這次於傅沒有親他，而是真的問他：「這個男主是不是有戀童癖？」

宋清秋心裡一陣失落，但依舊正常回答於傅的問題：「也不算，也可以說是。電影前面提及了他曾經少年時期心愛的人死了，他精神應該在那個時候有出現問題你。在這裡他出現了類似於弗洛伊德《性學三論》里，一個人對性對象的評價，不僅僅會在性（xing）器官上，而是會覆蓋全身，並把來自之前對性對象所有的感情重新拋給了現在這個女孩，他現在看到的，也許是他之前對那個女孩的感情①。」

宋清秋看於傅還不是很懂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通俗點，就是這個男主被之前的性對象留給他的精神蒙蔽住雙眼，再說白點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帶著濾鏡找到性衝動的代替品，前期不算是出於愛意。」

於傅眼睛沒有移開過宋清秋臉，他說這些他不能全部明白，但是宋清秋講話時，清清冷冷的聲音舒服流淌在他的心間，眼睛閃爍的光，他很喜歡這樣的宋清秋，那種迷人氣質不斷吸引著他。

他靠近宋清秋，快速親了一口道：「謝謝宋醫生的解說，很精彩，給你個獎勵。」

宋清秋無奈嘆了口氣，這傢伙哪有聽懂，白費口舌，但剛剛落空被填補起來。

但這個現象其實有發生在於傅身上，他注意到了，海棠長相其實有幾分像他，特別是那雙眼睛。因為出於之前喜歡海棠，所以他現在性對象找了自己，也只是性對象錯誤投射（she）了，所以堅決要自己簽訂合約。

宋清秋掐著自己的手掌，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突然看見於傅脖子上掛著的項鏈跑了出來，金色的扁平地球項鏈，但有一定年頭了，磨損了不少。於傅是今天才帶著，之前怎麼沒見過……

但這個是……

宋清秋心裡狂跳起來，他伸手去碰。於傅瞬間拍開他的手：「你幹嘛？」

宋清秋恢復了原來的表情：「對不起，我覺得挺好看。」

「那你也不能碰。」

「嗯，海棠送的？」

於傅似乎很不喜歡宋清秋提起這個人道：「不是，很小時候一個人送的。」

宋清秋小心翼翼問道：「誰？」

於傅今天心情不算壞，便把項鏈翻了過來，反面刻著一個小南瓜三個很小的字，說不出來話可愛。

宋清秋睫毛眨了眨，於傅在他期望眼神中說出來：「這事有點丟臉，小時候的白月光送的，但……現在一直都找不到他。」

宋清秋心裡狂跳起來。電影里洛麗塔解開了褲帶，鮮艷的紅唇，她年輕燦爛擁有青澀。宋清秋咽了咽口水，他第一次主動貼上於傅，眼裡帶著渴望，於傅摟著他的腰問：「怎麼了？」

於傅驚訝看著宋清秋，他第一次看見宋清秋貼近自己。他最終允許了宋清秋觸碰他的項鏈，他似乎很喜歡這個項鏈。

宋清秋眼裡帶著昏黃的光，眼裡水光，稀碎的劉海，他柔軟的唇逐漸靠近於傅道，眼神迷離，他吻上了於傅的唇，還用唇去蹭於傅的嘴角，再將舌頭故意露出來一小截，舔了舔於傅的耳朵輕言吐氣道：「於傅你親親我，好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