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幽自然什麼都想玩，可也知道環桑的時間不是他能耽誤的，咬著唇搖了搖頭，驀的聽見路旁小孩子狀似無心之語。

「那哥哥是不是妖怪啊，他的頭髮是白的。」

強行逆了紫薇星的運數，只白了發嗎，倒也難怪環桑撤了那一宮的銅鏡。

環桑有些擔憂的看向他，鹿幽搖了搖頭，依舊是那副活潑好動的模樣。

「童言無忌。」

抓著環桑衣袖的手緊了緊。

「童言無忌而已。」

他怎會知道那所謂童言無忌就像一個詛咒。

幾日後大祭司在家中房梁自縊，懸掛屍身的屋子裡燃滿了雕著怪異花紋的白色蠟燭。

更加怪異的是，大祭司反鎖的密閉空間里，沒有隻有蠟燭，沒有讓他墊腳夠上房梁的東西。

眾大臣想起那日百鳥齊賀，想起宮中還有個被拘禁的主，逼入宮中卻只見一個白髮少年，痴痴的看著草叢中來往的蟲蟻。

「敢問仙人是那路神仙？」

來人倒是客氣，不知是否錯覺，鹿幽竟聽到虛空中傳來似有若無的嗤笑聲。

「女魃座下弟子，鹿幽。」

一時突然安靜，眾人眼中敬意不再。

待環桑趕來時，鹿幽已被團團圍住。

「惡鬼，惡鬼！」

女魃是招致旱災的，這誰都知道。

鹿幽不明所以，只被人指指點點，他感到了十足的惡意，不知所措，索性這些大臣也是顧著書生禮儀，世家氣度，竟還未親自動手將他撕碎丟出宮去。

「倒也難怪近日宮裡總有幾處不下雨，你這害人精。」

這話說的直接，鹿幽看去，是武將衣裝。

又是一聲嗤笑，鹿幽抱著手臂，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懷疑自己是個神靈，靈力在手心繚繞，卻連自保的勇氣都沒有。

他恐怕傷到這些人。

對他指指點點的人。

他想起人類祭祀禮節，想到那祭台上慘死而不得合眼的亡魂，即便他超度也不願再往生，阿姐說過人心險惡，環桑也說人心難測。

環桑，對了環桑……

鹿幽抬頭，清澈的眸子映出帝王冷峻的臉龐，是猶豫。

自嘲的笑了笑，他低下頭去。

難道他不是人界帝王九禮請下界的麼。

眼不斷濕潤。

「你當真是可笑的緊。 」

有人附在他耳側淺淺的說著，鹿幽感到一陣失控，手中靈力竟直直向人群打去，不偏不倚，直至趕來的環桑。

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他掐了個訣，瞬移到環桑面前，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替他擋了這一擊。

「你，還好吧，對不起。」

據說環桑大怒，處罰了在場所有人，這個一項與臣子和諧的帝王終於為他們明確了身份的線條。

沒有人敢忤逆環桑的話，一如沒人敢告訴環桑，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環桑，不是很痴情嗎？」

抱著紙錢香燭等東西，雖然青鬼說用不上，但臨川卻對此格外固執，青鬼不搭理他由著他自己抱著那些東西，在聽到臨川這話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究竟在認真聽嗎？」

「我只是……」

臨川瞧了瞧青鬼的眼神。

「算了算了，自己把環桑說的太好，雖然猶豫的時候……嗯，不過一個人總要有自己的考慮，好吧好吧你別看我了，旁觀者清嘛。」

青鬼沒再說什麼，臨川抿了抿唇，小心扯了扯青鬼衣角。

「這些東西要帶到昨天那個地方去？」

依舊無言。

青鬼浮空中畫了個陣法，拉起臨川的手，臨川只覺自己彷彿坐了一趟過山車，從制高點一路衝下，然後突然解開所有安全設施，直直的摔了出去。

這一次，青鬼沒有抱著他，由著他摔了個狗吃屎。

他手裡的東西沒有被帶過來。

拍拍身上的灰塵，他看到了一條警戒線。

他好奇這裡是哪裡，然而他還堵著氣，死活不想搭理青鬼。

青鬼也似沒見著他，東走走西晃晃的，臨川怒了，抄起地上不知道什麼動氣就砸了過去。

禁鈴剎那間想起，臨川嚇的六神無主，竟然連堵著的那口氣也消了，徑直跑去摟住青鬼。

青鬼低頭看著樹袋鼠似的臨川，好半天才笑著說:「放心，他們看不見。」

「這是哪裡？」

「帝宮。」

「我剛剛砸了什麼。」

「不知道。 」

青鬼的的確確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臨川與他共生，他隱了身形，臨川自然不會暴露。

他憑著記憶找到他要找的地方，背對臨川懷裡取出一顆透亮的珠子，一抹幽蘭彷彿在裡面遊動，臨川將其放下，念了個訣，珠子只閃了閃，便不見了。

帝宮突然下起雨，青鬼揚起笑來，他招了招手，臨川不明所以的走過來，被他攬入懷中。

「環桑，你是不是喜歡他？」

「神經病，你會因為聽一個不完整的故事而喜歡上裡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