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還是第一次被人帶著施展縮地成寸法術，雖然只是眨眼之間，但是全身的知覺都只剩下左手臂被人緊緊握住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腳踏實地的瞬間，帝江就鬆開了手。

九黎莫名摸了摸左手臂，那裡彷彿還留著帝江掌心的溫熱。

帝江沒注意到他有什麼異樣，只轉身帶著他往羽民國主城裡走。

他指著高大的城牆，對九黎道：「這裡便是主城了，我先帶你去一處地方，為你調養身體。」

九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去什麼地方？不是要去找仙藥嗎？」

帝江轉頭，眼神中有幾分淡淡的笑意：「不是，仙藥一般多生於僻靜之地，如何會在此，帶你來主城，本就不是為了來找仙藥的。」

九黎傻眼，想了想這幾天，確實帝江只是說過帶他來找仙藥，但並沒有準確跟他說過仙藥生於何處。

是他想當然了。

他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額頭，難道饕餮那一掌，不止打壞了他的妖丹，還打壞了他的腦袋不成？

其實九黎自己沒發現，這幾日，他的反應確實比過去遲鈍了不少。

帝江帶著他進城，主城裡比之前他們踏足的那個小城鎮更加熱鬧繁華。

九黎瞧著新鮮，許多新奇玩意兒讓他的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

帝江溫和地看著他，等他看夠了幾分之後，才慢慢一面走一面開始給他解釋。

「之前你受了傷昏迷，我雖修行多年，但是醫術並不通曉，所以便傳了音給此地的老友，他們回信里說了你這傷預計需要的幾種藥材，但是沒能親眼為你查看一番，他們也不敢完全肯定。」

「所以你帶我來，是見你朋友，給我看病的？」

「嗯。」帝江老實點頭，「他們回信里說，最好還是帶你來看一看，他們身上有限制，無法離開此地到天山去，所以我沒辦法，只好把昏迷的你給帶上了。」

「本來，我並不想帶著你千里迢迢的折騰，只是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不住。」

帝江垂了眼眸，一副心虛又有幾分委屈的模樣。

九黎愣愣想了一會子，覺得這也怪不得帝江，帝江也都是為了他的身體罷了。他大方地擺擺手：「沒什麼沒什麼，治病自然是要見大夫的，這是正理，哪有叫大夫千里鑒傷的。」

「不過，」九黎驟然又換了副嬌氣的語調，「你怎麼一路都不告訴我。」

帝江一頓，面色僵硬了幾分，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又不想承認是他忘記了說，便隨口答：「你沒有問。」

九黎聞言瞪大了眼睛，是……是嗎？是他的問題？

九黎總覺得這邏輯有哪裡不對，可他近幾日反應不如從前，連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也沒想明白該怎麼有理有據的反駁帝江的話。

很快到達一處醫館外。

九黎往裡面隨便看了幾眼，出入的羽人不多，醫館裡的主人似乎是兩個妖獸，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妖，都穿著青紅二色相間的衣裳，樣貌也頗有幾分相近，只是氣質完全不同。

更吸引九黎目光的是，那一男一女兩個妖獸，似乎全是殘疾。男子少了右臂右腿，女子少了左臂左腿。

雖然他們行動間與常人無異，但是以九黎的修為，一眼便看破，那二妖用妖力凝聚出來的假肢。

這就是帝江要找的老友？

帝江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他們是一對比翼鳥。」

九黎挑眉恍然。

那藥櫃前的女子先發現了他們，不，是發現了帝江。她瞬間露出溫和的笑意，迎了上來。

「混沌大人，您來了。」

帝江對著她微微頷首。

女子高興地請他們進屋，然後招呼著正在搗藥的男子：「相公，快來，混沌大人到了。」

招呼完她又轉身對一旁正四下亂瞧的九黎道：「這位如何稱呼？」

九黎感覺得到這女子並非常人，雖然她身上的妖氣和之前封印沒打開的桃桃一樣很淡，但是卻又完全不同，因為九黎可以從她地身上，感受到近乎於大妖的氣息。

他還了個禮：「青丘山九尾狐，稱我九黎便是。」

女子輕笑：「九黎公子好，我叫如雪。」

二人一來一往交談了幾句，如雪的丈夫才走了過來，對著帝江微微點頭，又看看九黎，看得九黎一頭霧水，他又轉回去對帝江慢吞吞問道：「這就是傳信里說的那個傷者吧。」

帝江嗯了一聲。

沒等九黎開口問，如雪就笑笑，拉過自己的丈夫，給九黎介紹道：「這是我的相公鴻意。」

鴻意看著自己的妻子熱情的模樣，很識相地閉緊了嘴，不去搶妻子的風頭。

「過來這邊坐。」如雪帶著他們往屏風後一轉，就見桌椅整齊，桌面上茶水都已經沏好了。

四人坐下，如雪利索地給幾人都斟上一杯茶，然後用手肘碰了碰鴻意，示意他可以說話了。

鴻意被妻子提醒了下，才抬起眼，認真看了看九黎，看了好一會子，直看得九黎都要有些坐不住了，他才慢吞吞憋出一句來：「你……臉色不錯。」

九黎張口結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鴻意皺眉：「我說的是實話。」

九黎忍不住想繼續笑，但又覺得不合適，只好自己伸手遮住了嘴。

如雪沒眼看，只好先對九黎和帝江歉然笑笑：「我相公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說話總沒重點，你們擔待點。」

說完，又轉頭瞪著鴻意：「別說那麼多廢話，人家來醫館是跟你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的？還不快給人家看傷！」

鴻意有點委屈，小聲道：「我說的是實話。」

九黎在一旁，看著這對小夫妻自然的相處，既有些想笑，又忍不住有些意動。

他悄悄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帝江的袖子，帝江果然微微側身過來，九黎輕笑著湊近他的耳朵悄悄說：「凡人說在天願作比翼鳥，如今我才算是見識到了。」

帝江側頭看他，只見他眉目帶笑，雙眼亮晶晶的，方才言語間的呼吸落在他耳邊，讓他不知為何心底癢得厲害。

「你方才說的是什麼？」

九黎這才想起來，帝江這樣活得與世隔絕的妖，想來是沒聽過凡人的情詩的。

他心底偷偷笑得促狹，沖帝江勾勾手指讓他把耳朵再湊過來一些。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