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無意識的張合了幾下手掌，掌心居然微微有些汗濕。

他自然是聽得懂九黎念的詩是什麼意思。

他只是不明白，九黎為什麼突然要給他念這種詩。

什麼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不過都是凡人對於感情痴戀的寄託詩句。在帝江看來，這些所謂的寄情都是虛幻罷了。

他看了看九黎，九黎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一手搭著他的肩膀，眼波流轉，嘴角勾起無盡的風流。分明就是個最能勾動別人情意的妖孽。

見了比翼鳥便想起這樣的詩，他是在對這種感情感到好奇嗎？果然還是個年輕小妖的心思，該多對他再包容一些。帝江暗自如此想著。

二人正如此相視無言，桌子對面的如雪似乎已經教訓完了自家相公，轉過身來想表示一番抱歉之時，就瞧見了帝江二人親密的姿勢與其間流轉著的怪異氛圍。

如雪眨了眨眼，似乎已經有所猜測，不禁暗地偷笑一番，推了推鴻意，讓他上前說話。

鴻意被妻子教訓得老老實實，語氣平靜開口：「把手伸過來吧，我查探一番。」

九黎聞言便知是在對自己說話，他幹脆的鬆開手，把注意力從帝江的身上挪開，然後把左手搭在了桌子上。

鴻意握住九黎的手腕，指尖微彎向里一扣，九黎頓時小小呼痛了一聲。

帝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九黎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哀怨與控訴。

你認識的這什麼大夫啊，把脈還掐人。

但痛感只是一瞬間，鴻意的指尖開始散出一道如絲線般的法力，沿著九黎的腕脈探入，開始查看九黎的身體狀況。

四人一時間無話。

過了好一會兒，鴻意睜開眼慢慢開口道：「你修為不錯，經脈上的傷已經自行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妖丹上足有五道裂紋，想要修補起來並非易事。」

「五道？」九黎聞言自己也嚇了一跳，只暗嘆不愧是上古凶獸饕餮的攻擊，當時若是他再受上一擊必定性命不保。

如此想著又忍不住目光複雜的瞧瞧帝江，他受傷跟帝江不無關係，畢竟饕餮和帝江算得上是兄妹，但是救了他的也是帝江，這可真叫人怨懟也不是，感恩也不是，糾結死狐了。

好一會都沒說話的帝江也湊上來問上一句：「既如此，之前的藥方可還有需要調整的？」

鴻意搖搖頭：「也沒什麼需要調整的，只是妖丹裂紋對他的身體還是影響挺多的，他需要留下來讓我和雪兒為他調養一番。」

帝江點頭：「嗯，可以。」

九黎插嘴了一句：「什麼藥方？」

鴻意緩緩道來：「赤蛇膽，夜交藤，銀硃草，神木枝，雕棠葉，再輔以棲鳳泉水。」

九黎聽得有些呆，其實這些藥材，只有神木枝一種他從來沒聽過見過，其他他還是略微聽說過的，但也只是限於聽說過而已，其中棲鳳泉他更是只在傳說中才有所耳聞。傳說中，棲鳳泉是鳳凰居住地的一處泉水，帶有鳳凰的靈氣，有醫百病之效。但是，有一個問題是，世上不是早就沒有鳳凰了嗎？

但看鴻意和帝江似乎對這個藥方都沒有露出面難之色，九黎不禁自省，大概只是他過於孤陋寡聞了吧。

鴻意對著帝江繼續囑咐：「這些藥材最好能早日找齊，妖丹裂紋不是小事，早日修補，才不至於傷其根本。」

如雪也開口：「我記得銀硃草生長之地與羽民國不遠，可先去尋來。」

帝江點頭：「放心我會很快回來的。」

「嗯，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九黎公子的。」如雪也在一旁附和著。

而九黎作為當事者，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見帝江完全沒有問自己的意思便定好了主意，連忙拉住帝江的手腕道：「咱們要留下來嗎？」

「不是，是你留下來，我去為你找藥材。」

九黎有點不高興：「等我調養好些，帶我一起去不好嘛。」

「乖，」帝江大概是真的把九黎當作了後輩來哄，伸手輕輕拍了下九黎的頭，「我很快就回來找你，早日治好，你也早日能回去，不好嗎。」

九黎被他一句「乖」給震了一下，但他沒有反駁什麼，只是細細思考了下，想到和帝江相處了這幾天，一時間忽然要分開，還真有幾分不舍，可是帝江離開也是為了他的傷，他也不能過於任性。

「好吧，那你什麼時候走？」

「一會就走，早去早回。」

「行吧。」

帝江並不是虛言，與比翼鳥夫婦又囑託了幾句之後，他就真的走了。

如雪輕笑看著九黎流露著幾分不舍的背影，拍了拍他的肩道：「混沌大人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在這裡安心住著就是了。」

鴻意也點點頭道：「嗯，而且你法力全失，混沌大人若是帶著你，反而要花的時間更久。」

九黎沒好氣瞥了鴻意一眼，這話怎麼說的，就是說他是帝江的累贅唄。

雖然是事實吧，但是當著他本人的面說出來，還是很讓人難為情的好不好。

如雪也瞪了自家相公一眼，繼續安慰：「混沌大人頂多三四天便回，你就好好住著吧，若是無聊，這幾日城裡有祭祝典禮，朱雀廟那邊都十分熱鬧，我可以陪你去看看解悶。」

九黎聞言終於被勾起了一點興趣：「什麼？朱雀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