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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不見了……

李隨川心口一顫，手戰戰兢兢的沿眼眶周遭摸著，那本該有眼球凸起的地方這時卻在指腹的觸碰下微微凹陷，可想而知這是因為少了什麼才會變得如此。李隨川張大了嘴，約莫停頓了幾秒，接著凄厲而尖銳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

「呃啊…啊！啊——！！！」他痛苦的哀嚎，隨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他想放聲大哭，但雙眼針刺般的疼痛讓他無法流出眼淚，那早些凝固的血液就凝結在周圍黏著睫毛裹著眼縫，李隨川努力睜開時還能模糊的看到頭頂的光，他的右眼似乎還在，但情況也不太好，因為他此刻的眼球陣陣抽痛並且伴隨而來的還有從裡面不斷滲出的粘稠血液，抬手一摸就能摸到一大把，眼球彷彿正在由內而外的一點一點開始腐爛。

他還不想這樣死去，他想活著，他要活著…誰來救救他？

正在懇求之際，門咔噠一聲打開了，那清脆的鐵門拉開聲讓李隨川驚醒，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撐起身子，求救般的伸出手茫然的向前揮動試圖往來人的方向走去。

「救救我…」他茫然又迫切的前進，離近時似乎是嗅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香味，連忙懇求道：「父親…父親，請幫幫我……我…我的眼睛看不到了，您能幫我看看…它怎麼了？」後面幾句李隨川的聲音都在打顫帶著些許哭腔，聽著可憐極了。即使他現在知道自己什麼情況了也要多問一句廢話幻想可以從李臻那裡得到些不一樣的答案。面對李臻他仍然恐懼著，但是到了此時此刻他也唯有依靠這個已經變得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人，期待他大發善心救救自己。

李臻就站在門口處沒有立刻走進去，他表情平靜的看著李隨川緩慢的朝他爬來，模樣早已經不能用狼狽形容。

那個人也就是有著他兒子身份的孩子，此時眼睛的位置空著一個血窟窿，受傷的地方甚至還在流著血，沿路而來嘀嗒嘀嗒掉落的血跡看起來有些瘮人。

「幫幫我…求求您了…」李隨川摸到了他的鞋子抬頭央求道，臉上蜿蜒的血痕自眼睛一直流到脖子，畫面弔詭得竟有了幾分恐怖美感。

他向他伸出手，這雙無數次向自己伸出的手，他一次也沒接受過。在他呀呀囈語學會走路的時候抱著褲腿索要抱抱，那時候他沒給；等會走路了上了幼兒園的時候拿了第一朵小紅花，滿懷期待的回到家跟他要獎勵，他什麼也沒給，而到了現在他殘疾了雙目哀求自己的幫助，這雙手還是向他伸出了，多麼可憐的孩子啊…

李臻可悲的這樣想著，但是那嘴角卻上揚著，笑了，倒不是他刻意擺道，只是杜泓雪你的運氣實在不太好。

李臻半蹲下身子仔細打量他，看他眼窩的傷口，斷裂整齊，看不出什麼外力破壞，完整得幾乎就像是自己掉落下來的一樣……

「父親……」李隨川喚他，李臻扶著他的臉竟有了些憐憫。

「我想是有辦法救你，不過我要你去把抓到的獸人殺了，你肯不肯？」他感覺手掌下的人微微一僵，似乎嚇到了。

「我……」他下一秒幾乎要哭出來，「不行的…父親。」

「殺個畜牲，這麼簡單都做不到？你真是跟你母親一樣的無用。」

提及母親，李隨川鼻頭一酸，心裡委屈更甚，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壓抑在心裡許久的話終於被他說了出來。

「你不愛媽媽，為什麼和她結婚又為什麼要和她生下我，我難道不是您的孩子嗎？」父親從不正眼看他，即使如此李隨川心裡頭也是喜歡他，但到了如今他沒了更多說服自己的理由，他的父親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這下不用看他的臉色了，李隨川也不害怕了，有什麼說什麼。

「是我的孩子又怎樣？你的生命屬於我，我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你認為父與子這層關係可以給你帶來什麼特權嗎？你不過是為了延續基因的一種失敗產物，我不會培養沒用的人。」

「那麼對父親而言什麼是為之有用？」李隨川鬆開了抓著他褲腿的手，枕著小腿坐正了身子，在他失血過多的蒼白臉上多了幾分嚴肅，「殺了林鶴嗎？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做，我會成為您口中的有用之人。」

對於他的轉變，李臻臉上閃過詫異之色，看著李隨川尚有些稚嫩的臉龐還有說著不符合他年齡的話，雖說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此時他整個人的氣息堅毅讓人無法忽視。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