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穿堂風輕輕拂過少年寬大的衣擺，鼓起一絲弧度，又歸於平靜。

這個點的樓層空空蕩盪，學生們幾乎是在鈴響後一窩蜂的衝出教室往另一幢樓里的食堂趕。辦公室所處的樓層拐角在這一刻寂靜得彷彿能聽見針落的聲音。

沈君意的出現顯然讓他猝不及防。

謝韞看著對方的側臉，嗓子微微發幹：「你...你怎麼過來了？」

對面的男生並沒有立馬給予他回答，就這麼隔著兩臂的距離直直地望著謝韞，沒動。

「.........」

只有那麼一瞬，謝韞恍然意識到了年輕女老師的辦公位子是靠著走廊，雖然拉上了窗簾，但窗戶卻是半打開的狀態。

他不知道沈君意在這裡站了多久，又是否真的聽見了班導同自己說的那番話。

謝韞僅能確認的，是內心那股油然而生的慌亂感。

他會因為對方聽見那些話感到無措。

半晌，沈君意就和往常一樣走到他身側，看上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牽住了謝韞，男生的手慢慢包裹住掌心裡屬於另一人的溫度。

「本來想來找你去食堂，但到你教室後你朋友說你去了辦公室。」

「那你在外面等很久了嗎？」謝韞稍稍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試探地問。

沈君意沒讓他掙脫，順勢握緊了對方，低垂的視線讓人看不清眼裡藏著的情緒，過了幾秒，他說：「沒有，剛到沒多久你就出來了。」

謝韞聞言，緩緩鬆了口氣，隨即又抬頭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在走廊過道里沒見著一個人影後便索性讓對方牽著了。

他愛牽就牽吧，反正自己不會掉塊肉，也就只剩這段時間了，無論沈君意記憶最後有沒有恢復，以後他們估計也不會再有交集。

由於在辦公室耽擱了一會兒，等謝韞進了食堂後幾乎沒有多餘的空位，他剛要說排隊等位不如去小賣部買碗泡麵，沈君意就帶他往某個特定的方向走。

「沈哥，這兒呢！」

不遠處有個男生站起來朝他們揮了揮手，謝韞走近了才發現是楊輝和聞北誠。楊輝看到謝韞，撇了下嘴小聲嘀咕幾句，後者沒聽清，倒是見旁邊的聞北誠打了下他後腦勺：「好好說話。」

謝韞面前擺著三菜一湯，明顯是提前替他準備的，他跟著沈君意落座後說了聲謝謝。

聞北誠比楊輝人精多了，他把筷子擱在碗沿，擺擺手客客氣氣：「不用謝我們，才多大的事兒，真要說也是沈哥讓我們多打一份飯，你謝他就行。」

說完他又在桌下拍了拍楊輝的腿，給他使眼色。

楊輝懵逼幾秒，接著反應過來，他萬分彆扭地看向謝韞，沒控制好音量：「啊，謝韞！」

話音剛落，全桌人的目光剎時齊齊放在他身上。

謝韞夾菜的手頓了下，被他嚇了一跳，眼裡閃過茫然：「啊？」

「啊什麼啊？」

楊輝跟他大眼對小眼，許久煩躁地抓了把自己頭髮，大概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又瞪著眼睛盯著謝韞，餘光不經意掃過對方身邊的沈君意，後者目光沉沉地與他對視。

楊輝梗了一下，繼續說：「不是你還能是誰，畢竟重點班的人里我們只和你算得上熟那麼一點點。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

繞了一大圈，所以重點是什麼？

楊輝清了清嗓子：「還不是過兩周的月考，你有時間幫我臨時補補麼？」

………

謝韞手裡的筷子都要掉地上了，他一臉匪夷所思：不是，是什麼迫使一個滿腦子逃課打架的人豁然開竅說要學習？

大抵是瞧出謝韞眼裡的訝異及其不信，楊輝咬緊後槽牙，臉皮都快沒了。

他翻了個白眼，心想如果不是沈哥的意思，你以為他樂意拉下臉去找謝韞嗎！

事實上楊輝當初只是在教室里隨口抱怨了句他媽總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如果這次每門課平均仍舊考三十齣頭，零用錢被斷不說，周末還要被強行送去機構補習。

這麼損的招分明是對學渣的侮辱！

哪個學渣願意被送去機構上補習班？

要是被周圍一起逃課的兄弟知道了還不得笑掉大牙。

他就沒指望謝韞當場給他回覆，反正有沈哥斷後，目的達到就行了。

楊輝和聞北誠走後，謝韞扒了幾口飯，似乎還沒從對方的話里回過神。

「你不幫他也沒事。」

謝韞轉頭，看向一旁沉默已久的沈君意。

「他那個成績……」沈君意靠在椅背上不以為然，說得像是在為謝韞著想一樣。

「你不用特意抽空去幫他，重點班本來就忙。」

沈君意不是不知道重點班在考試周前有多少作業和比其他班還多一節的晚自習，恰恰就是太了解了，無論是對事還是對人，他都清清楚楚。

謝韞看上去咋咋唬唬沒心沒肺的樣子，實則心很軟。

果不其然，謝韞會上鉤。

「誰說我沒時間了？」

然而謝韞說出口的那刻又生出些後悔，如果他想儘可能的避開與他們的接觸，就不應該答應。

沈君意眼睛亮了亮，謝韞沒察覺到。

「那你答應幫楊輝了？」

「大…大概吧？」

謝韞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一下子又說不出來。

接著他聽沈君意輕聲問：「如果是我，你也會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