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方彷彿被點破了心思般，原本還氣勢洶洶，如今驟然頹喪了下來。

九黎的問話，他竟是一時無法回答。

九黎眯著眼，微微俯身去直視畢方的眼睛，聲音幽幽：「我說，你該不是對你師父懷著越界的情意呢吧？」

畢方登時漲紅了小臉，猛的推開了九黎，他呼呼粗喘著氣，似乎極為惱怒：「你不要胡說！」

「我胡說？」九黎冷笑，「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著當我是朋友呢，結果一見了鳳皇你眼睛裡還能裝得下什麼？我不過跟他開個玩笑，你就作出這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你還敢說自己的心思是幹凈的？」

「我......我......」畢方一時語塞，臉上的紅暈不但未散，反而還蔓延到了他的脖子。

九黎莫名被吼了一通，正心氣兒不順，此時也顧不上他一臉尷尬，繼續拿話刺他，食指更是一下一下戳著他的胸口：「捫心自問，你這副少年模樣是拿來欺騙誰的？」

原先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畢方一個活了那麼些年的老妖怪，偏偏要以一副十幾歲少年的模樣示人，但見了畢方在鳳皇面前的表現之後，他就明白了。

這分明就是年少慕艾，後因亂世分離，但一心只想留住與愛人相處時光的痴情表現。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還喜歡的是鳳皇，是他的師父，是難以啟齒，不能見人的迷戀。

留著這副少年人模樣，是欺騙自己，也是為了隱瞞情意。

思及此，九黎突然長嘆一口氣，方才的怒火也霎時間消散了個幹凈。

好一段綿延幾千年的情意，這大概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得來的。

九黎自己給不出去，別人也不可能給他。

畢方頹然地蹲了下去，臉埋在了雙臂之間，九黎也跟著他蹲了下來，方才的一時衝動消散過後，他便有點後悔，後悔不該非要點破人家的心意。

想想他其實是有點佩服畢方的，幾千年見不到鳳皇，居然這份情意都未減分毫。

若是......若是......

唉，九黎嘆氣，算了。

他反正是做不來這種痴情之事的，既然對方不願意，那便算了，雖說是有那麼點沒面子，但是反正帝江那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多嘴多舌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丟人，那也還行。

只要以後少見帝江就是了。

不，是最好不見！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亮，連正難受著的畢方也一時顧不得了，只是拍了拍畢方的肩，便起身往來路跑。

「老鳳凰！」

他要跟著去龍首山！

絕不能留下來，帝江那傢伙可還在南禺山上！

於是，最終便成了他，鳳皇，畢方，三人即將前往龍首山。

鳳皇是個要面子的，一向都拗不過他，此時見完全貼在自己身上的九黎，更是無計可施。至於畢方，鳳皇在場，他也就只能幹瞪著九黎罷了，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鳳皇頭痛得很。

也不知是因為噁心到了鳳皇，還是氣著了畢方，九黎詭異地心情好了不少，反而更是貼著鳳皇不肯鬆手。

「我不，我身體還差著呢，法力才回覆了三成，你總不能叫我自己飛過去吧，」九黎知道自己矯情得很，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在鳳皇面前矯情，「我自己飛會半路掉下去的！」

「我馱你！」鳳皇還沒有什麼回應，畢方便趕緊插嘴，「反正從海上回來就是我馱的你，再背你一回也沒什麼。」

九黎撇撇嘴，深覺畢方這小子就是個悶騷，吃醋便吃醋吧，偏生在鳳皇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但是他也深知進退有度，不能欺人太甚了，所以只好慢悠悠要鬆開手。

誰知他剛鬆開手，鳳皇便瞧著他眉頭一皺，忽然伸出手，一把摟住了九黎的腰。

九黎：「！」

畢方更是瞪大了雙眼。

鳳皇語氣不善：「不是叫我抱著你走嗎？」

九黎一臉震驚，差點伸手去摸摸鳳皇的腦袋是不是壞了。

我叫你抱你就抱了？

鳳皇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過？

而且方才你徒弟不是說了要背我了嗎？你堂堂鳳皇還上趕著做什麼？

但還沒等九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有什麼反應，鳳皇便帶著他身形一閃，從山間消失了蹤影。

畢方呆了一呆，但也趕緊跟了上去。

良久，空曠的山道上才慢慢顯現出一個人影來。

是帝江。

他看著天際，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

或許他應該回天山去了。

老老實實回去守陣，繼續履行他的諾言。

忽然他皺了皺眉，覺得山上的氣息好像少了一道。

方才只是顧及著九黎等人的離去，竟然沒有發現。

明明走了的是三個人，但是氣息少了四道。

少了的......

是桃桃。

帝江微微握緊了手，但轉瞬又鬆開，罷了，有鳳皇在，不會有什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