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的大小醫官在霜和殿外跪了滿地，每個人診出的結果相差無幾：此毒名喚「斷腸」，已銷聲匿跡多年，並不是大越所有，至今無藥可解，趙平元命不久矣。

趙平元素日里佩著長劍威風凜凜，總是板板正正，看似一塊磚頭。如今丟盔棄甲，軟軟躺在榻上，竟然格外可憐。

鳳九天將趙平元的劍放在他身側，摸著他的脈搏。鳳九天不懂這些，只能摸出他的脈象時有時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徹底不再跳動了。

黃擇中在她身後端著托盤，上頭放著一個湯碗，裡頭的藥一口未動。

柳詩書靜靜站在一側，眉頭緊皺，看著趙平元的目光能擰出水來。連沈峭都老老實實站在他後頭，微微撇嘴，看起來十分不開心。

看鳳九天托著額頭，柳詩書暗自嘆了口氣，走上前站在鳳九天身側：「陛下，不如召刑部儘快查清此事，外則重金懸賞，一是尋找流落民間的神醫，二是尋找投下此毒的兇手。」

鳳九天有片刻的晃神。

她年紀不大，並沒有經歷太多生離死別，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著一個較為親近的人......即將死在自己眼前。

更何況，這還是因為她「自己」。

「好。」鳳九天稀里糊塗回了柳詩書，突然覺得手被狠狠握了一下。

是趙平元，他緊皺眉頭，額頭青筋略微凸出，似乎已經忍了很久，終於開始用手尋找臨近的東西，隨後緊緊抓住。

鳳九天吃痛，卻並沒有掙開。

這毒，或者說是蠱，之所以叫「斷腸」，作用便是讓人體會肝腸寸斷的痛楚。

斷腸出自三百年前的筮域國，被一對戀人所創，兩人一同服下此毒，若是一方先變心，此人便會肝腸寸斷而亡，活下來的人也會不再受束縛。

筮域是一個巫蠱與毒術並全的國度，坐落在極西之地，一座山谷之內。

傳了幾百年，這個國度在世人口中已經愈發玄乎，至於是不是滅亡了，或者是不是並不存在，皆不可考，世間唯一有關筮域的痕跡，便是留下來的一些蠱術與毒術。

聽說那國度內外都瀰漫著毒霧，第一個僥倖「進入」筮域的人，無意中得了一個金色的瓶子，瓶底刻著兩個字文，看形狀是「筮域」二字，他試圖用毒獵殺猛獸，竟然沒有獸類膽敢靠近他，最後他的仇家皆死於此毒。也有人說是那人故弄玄虛，不過是他自己在深山找到了劇毒罷了。

「還有二十四個時辰。」鳳九天想起太醫的話，她喃喃著，握住了柳詩書的手，「查清此毒，此事你和何昌意去做。黃擇中，傳令去。」

何昌意是刑部侍郎，斷案如神，十分不近人情。

黃擇中點頭應是，退了出去。

柳詩書猶豫了片刻，他站了一會兒，見鳳九天心緒不寧，但並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只好緩緩將手抽出，領命離去。

自先帝以來，便沒有了後宮幹政的例子，不過此事涉及宮內貴人，交給他也不算僭越，他心中思量著，漸漸寬慰了。並非他多心，而是從小耳濡目染，在遇到事情時總是如此的，不可獨自墮落，而要尋求解法，並且步步小心。

柳詩書前腳剛走，太叔宜後腳匆匆進了殿，身後還跟了兩個負劍請罪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