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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靈

    白不野生下來就被爺爺取了一個響噹噹的名字,畢竟是老白家的獨苗苗,往後逢年過節拿出去比試的時候喊出名字來也必須響噹噹。   只是白老頭子沒想到,白不野廢柴了十八年,成年之後還有繼續廢柴的趨向。於是當機立斷把他趕出了老白家。   「你自己出去謀生吧,別賴在我家丟臉了!」   「我咋丟臉了?!我就是沒有認真學!別把我趕來趕去的,我又不是狗!」   「對了,記得把旺財留下。」

    第十六章

    小說: 百靈 作者:四点点 字數:5600 更新時間:2021-01-17 07:29:22

    白不野和夏添重新回到自己家店鋪所在的那個街道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黃昏了,落日將這個有些破舊的街道照的金碧輝煌。

    而白不野卻有些感慨,他今天早上見過了日出,晚上又遇上了黃昏,對於現代人來說,都是極其難得遇到的景色。

    因為凌晨時分,大家都還在睡夢之中,自然而然的就錯過了破曉,而黃昏時刻,又是普通上班族趕捷運回家的時刻,忙碌了一整天的人們,哪裡還有心情去追逐黃昏呢?這些本來是極其平凡的景色,因為這樣忙碌而疲倦的生活變得珍貴又難得。

    可是白不野現在也覺得自己,真的好累啊。

    原先自己還在那個破舊醫院直徑範圍之內活動的時候,還是精神百倍,可是當他一踏出了那一座小山,所有積攢下來的疲倦和累意就像是山洪暴發,排山倒海一般的向他湧來,讓他沒有片刻的喘息。

    就好像是原先緊緊繃著的那一根線,突然的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給斬斷了。

    而同時,白不野一隻手扶著自己肚子上面的蛋,那顆蛋似乎也在黃昏的照射之下變得格外的金黃耀眼,而白不野卻在東張西望,生怕遇到了什麼八卦的左鄰右舍,這樣他八百張嘴可能都還解釋不清楚野。

    但是夏添卻在他面前大步大步的向前走著,黃昏的餘暉灑在他嬌小的身子之上,他身上是白色的短襯衫,在夕陽下面顯得他一身的金黃。

    「今晚想吃什麼,我準備點外賣了,你今天也沒辦法去買菜了吧?」

    夏添轉過身子沖他笑眼眯眯,然後一隻手點開了外賣軟體。

    「算了,我不吃了。」

    白不野輕輕搖頭,不是因為抱著一顆蛋心裡不舒服,而是因為他真的太累太累了。

    從小到大,白不野一旦很累的時候就會吃不下任何東西,就好像全身的精力,就連帶著吃飯補充營養的精力都消耗殆盡了。

    白不野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大覺,睡到明天晚上,在此之前要先寫一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的去睡覺。

    這麼想著,白不野竟然覺得自己的腳步輕快了許多。但是這種心理上面的輕快並沒有持續多久,一直到白不野看到了自己家店鋪門口那一個個碩大的花花綠綠的塗鴉。

    笑容就這麼凝固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一股無名的怒火在一瞬間就從他的心臟湧向了頭頂,白不野眼睛發澀,然後加快了腳步,直接越過了夏添,來到了自己的店鋪門口。

    那為了防盜而專門買的鐵門,上面全部都是花花綠綠的塗鴉,各種形狀,昭示著繪畫者不平凡的心態和追求。

    難看的要死。

    白不野想,而後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網路上看到的段子,那些在一瞬間擊垮成年人的小細節。

    或許不是段子吧,其實可能真的會被擊垮。

    白不野心想,現在自己所面對的這一鐵門的塗鴉,應該也可以直接入選那個話題討論吧。

    因為白不野真的,真的在一瞬間,想要提刀去把那幾個無所事事不去上課,成天閑得發慌的國中生給好好教訓一頓。

    時間好像就過去了短短幾秒,但是白不野心中的煩躁越來越大,心裡竟然湧起了一陣陣無名的恨意,手也不受控制的攥成了拳頭。

    他模模糊糊的想著,明天早上,還要一大清早起來收拾這個破鐵門,還要一點一點地拿抹布去擦這些破塗鴉,還要給自己的手指頭上藥,好多事情好煩。

    於是白不野死死地盯著那一扇破鐵門,就好像是在看著自己的敵人。

    但是白不野不知道的是,他滿臉的狠戾和怨恨全部都落進了夏添的眼睛裡面。

    夏添在一旁默默的注視著他,一言不發,在那一刻,夏添想到了白不野被白固存趕出家門前的那幾天,某一個夜晚,白固存把自己叫進了房間,托他在外面好好幫忙照顧一下白不野這個毛頭小子。

    還說了很多其他的話,夏添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甚至還突然想到了白不野還是個嬰兒時候的樣子。

    心裡好像突然泛起了波瀾。

    夏添眼神滿滿沉澱了下去,然後才踱步走到了白不野的身邊,踮起雙腳,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說,「這是誰家不長眼的小屁孩,沒個家教就不要跑出來禍禍別人,就是之前在隔壁棋牌室打牌的那幾個混混吧,我改天把他們給端了,好好噹噹他們的野生爺爺。」

    夏添碎碎叨叨的罵人的話就一下,直接衝擊了白不野的耳膜,在此之前,白不野的眼前已經出現了自己暴打那些國中生的血腥畫面了,可是夏添的話卻讓他充滿鮮血的眼前突然變回了清明。

    「啊......沒......」

    白不野磕磕巴巴的把自己拉回神,在那一瞬間也覺得自己有一些荒唐,可能真的被疲倦沖昏頭了,才會想些這麼難以令人理解的事情。然後他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塗鴉,想著明天花點錢找人來清洗就好。

    「你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覺,明天我找人來洗就成了。」

    但是夏添馬上就打斷了他,一面把手搭在了白不野的肩膀之上,緩緩的按壓著,就好像是把白不野胸口的那一個無名的怒火給徹徹底底的澆滅。

    「好......」

    白不野有些遲疑,然後蹲下去打開了鐵門的鎖,「嘩啦」一下,鐵門開了,眼前就是白不野一直在經營的寵物店。

    只不過這一家寵物店目前一隻寵物都沒有,裡面空空蕩盪的,就好像是剛剛裝修好不久。

    白不野看著空空蕩盪的店鋪,又看了一眼自己肚子上的巨蛋,心裡緩緩的放鬆了一下,然後滿臉疲憊的沖著夏添笑了一下,「我們店也算有個小動物了哈。」

    「非賣品,記清楚了。」

    夏添走進店鋪,然後轉身又一次把鐵門拉了下來,順手打開了燈,店鋪裡面又之前的金黃色變成了在長管燈之下的蒼白色,顯得幹幹凈凈的。

    白不野就像是一個遊魂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下子躺到了自己的大床之上,出門之前剛剛洗幹凈晾好的床單上面還有著一些陽光的味道,白不野小心翼翼地隔著一厘米的空氣聞了一聞,然後一下子就大床上蹦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衝進了浴室。

    如果說白不野身上有什麼實質上的缺點的話,就是他,極其的潔癖。可能在他自己定靈尋靈活動的過程中沒有怎麼表現出來,那是因為情況太危機,刀都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誰還有心情去潔癖?

    而這個時候,白不野也絕對不容許自己嶄新幹凈的被子收到一絲絲的玷污,自己剛剛那一刻不受控制的癱倒除外。

    到了浴室,白不野一下子打開水龍頭的開關,整個浴室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外面屋子裡面剛剛開的空調的冷氣順著門縫不斷的吹進來,吹的白不野昏昏欲睡。

    他一層一層的小心翼翼的解開夏添在他肚子上面捆綁的衣服,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把衣服全部都脫掉了。

    那一顆蛋就和白不野預想的那一樣,正牢牢的依附在他的肚子之上,甚至在最貼近他皮膚的地方變成了一道光滑的平面,最大程度的去貼合白不野的皮膚。

    在鏡子下面,白不野仔仔細細地端詳著自己肚子上面的那一顆蛋,心裡竟然湧起了一絲絲的興奮,不知道在這裡面的靈,到底是一個什麼靈,會是什麼樣的生物。

    或許是鳥類吧,因為鳥禽基本都是卵生的,但是不對,恐龍也是從蛋裡面出來的,說不定會從裡面爬出一隻恐龍,那夏添的小小願望就這麼泡湯了。

    白不野覺得心中突然有些溫暖,不知道是現在浴室裡面的溫度太過於溫暖了,還是自己真的很累了,他覺得自己剛剛還在發緊地心臟突然放鬆了下來,那種放鬆讓白不野很舒服,他有些舒服的摸著那顆蛋,那顆蛋的蛋殼在他的指尖下面散發著淡淡的暖意,蛋殼白皙又光滑,總而言之,手感很好。

    摸著摸著,浴室的鏡子逐漸的布滿了霧氣,白不野估摸著水溫差不多了,剛剛一腳踏入浴缸,下一秒,他反應過來不對勁。

    「夏添!!!我要怎麼洗澡啊?!!!我要抱著這顆蛋一起洗嗎?!!!」

    「對啊,不然呢?」

    等到白不野真正洗完澡的時候,已經快要半夜了,他原先洗澡最慢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但是這一回他足足洗了將近三個小時,

    太難搞了!

    它肚子上這一顆蛋完完全全就是夏添派來折磨他的,他就連洗個背都格外的麻煩,因為懷裡的那顆蛋太大了,他完全舒展不開,大熱天洗澡還能洗出一身汗,估計也只有白不野一個人了。

    但是令他最為絕望的事,他洗不到他的肚皮。多損啊,這等到這蛋破殼了,自己的肚皮都不曉得要臟成個什麼模樣。

    白不野氣絕,但是還是抵擋不住困意,隨便擦了一擦,就麻溜的滾上床了,一下子就側著身睡著了,那顆蛋也格外的聽話一般,徹底暗淡了下來,白不野抱著懷裡的那一顆溫暖的蛋,覺得身體里不斷的流入溫暖的靈力,伴著空調的涼風,就這麼睡著了。

    「哥哥,你醒醒,你都睡了多久了,不對,你不是剛剛才醒的嗎?怎麼又睡著了?!」

    少女故作生氣的清脆聲音緩緩的白不野從睡夢中喚醒,白不野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個面容姣好的小姑娘,那個少女眉眼如畫,但是雙頰卻有一些微微的凹陷,就好像是長時間的缺乏營養,但是頭髮卻格外的黑長,細細軟軟的垂在白不野的床邊。

    「好累,你再讓我睡一下。」

    白不野慢悠悠的說,心裡覺得估計自己又在做夢了,他的店裡面只有夏添那一個糟老頭子,哪來的漂亮姑娘?

    「不行!哥哥!你快出來看看,外面躺了個人,好嚇人,渾身都是血!」少女微微的提起了音量,然後隔著被子就開始掐著白不野,白不野覺得手臂傳來了一些疼痛,又聽到那少女在說,「真的!我不敢去看,估計是死了,可是這大夏天的,我個人也搬不動啊。」

    「死人不是很正常嗎?現在都是逃兵,都是沒有家的人,死人很正常。」

    不知道為什麼,白不野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著一段話,而少女也沒有進行什麼反駁。白不野只是出神的看著自己頭頂上的破舊木橫樑,被子上有著樹林的氣息。

    隨後,白不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已經麻木了,還是心裡還尚存著一絲絲的憐憫,可是,就連到處死人都覺得正常的人,這個年代,估計是真的沒得救了。

    「算了,別到時候死在我們家門口再出了什麼傳染病。」

    家門口有一個巨大的榕樹,就栽在白不野出來的這個小屋子的正對面,那一個榕樹最大的枝幹上面還掛著一個被染成硃紅色的鞦韆。

    夏日的陽光普照在大地之上,在榕樹樹蔭之外的地方都好像熱地生煙,而那個「將死之人」,就靠在榕樹的下面,躲在陰影裡面,緩緩的呼吸著。

    白不野走進,然後蹲了下來,用著地面上的一根樹枝撥弄了他一下,那個人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應該是逃兵吧。」

    白不野看了一眼那個人身上的鎧甲,然後又掃了一眼那人的容貌,看不清楚。因為那個人全身都像是剛剛從血污裡面被打擾上來,就連長長的頭髮都被沾染的粘在了一起,到處都是血塊的結痂,光是看著都沒有辦法清楚的計算出他一共受了多少的傷。

    烈日當空,汗珠從白不野的胸口滾落,然後被他已經破舊泛白的布衣給吸收感覺,又有了些清涼的感覺。

    白不野深思了半晌,然後站了起來,轉頭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把他搬進去吧,你去燒點熱水。」

    那個人,或者準確的說那個男人,真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氣,在這個酷暑的大熱天,那個男人全身都散發著寒意,就像是剛剛從閻王爺那裡回來的一樣。

    白不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他搬進了自己的屋子,在狹小的房間裡面卸去了他層層的盔甲。

    「哥哥,熱水來了,再摻點涼水吧,到時候傷口裂開就不好了。」

    他妹妹把剛剛燒好的熱水放在了屋子中間的浴盆裡面,然後看了一眼白不野身邊的那個搖搖欲墜的男子,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有時候,人的憐憫心是會被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的。不是說那個少女沒有憐憫心,只不過是那個少女,包括白不野,已經救下了無數路過他們家門口的傷員,也送走了無數的傷員,兩個人的雙手逐漸的也沾染上了血液,每一次的施救都像是在無謂的掙扎,只不過是看陰差來的早或者來的晚罷了。

    白不野心裡莫名的可以連接到這個身體真正主人的想法,不由的開始憐憫起來。

    所謂的戰火紛飛,紛飛的重來都不止是硝煙,遠在現在生活的白不野清楚,在這個夢裡的「白不野」也很清楚。

    「可能會有點疼,先把髒東西洗掉才能給你上藥。」

    白不野輕聲地說,然後一點點的剝去那個男人身上的貼身衣服,或者說其實是撕開,因為血污的結痂已經把衣服連帶著他的血肉緊緊的粘合到了一起,儘管白不野處理的十分小心翼翼,但是手下還是不斷的湧出鮮血。

    只不過那個男人依舊是一聲不吭,半點都沒有掙扎,就像是一個活死人。

    白不野似乎可以看到那個男人眼神中的絕望,可是那一種空洞的絕望,不知從何而起,白不野看不清晰。

    逐漸的,那個男人身上的衣服變成了一條一條的布條,終於被白不野處理幹凈,在脫下最後一件裡衣的時候,從那個男人胸口處滾落里一塊不大不小的銅牌。

    白不野看到,正想要伸手去撿,可是卻被那個男人搶先一步。

    似乎就像是珍寶,那個男人在快速下腰的時候甚至又一次引發了全身的出血,可是他依舊一聲不吭,只是緊緊的把那一塊帶著血污的銅牌攥在手中。

    手掌好像也在漸漸的滲出血,但是那個男人絲毫不在意,甚至低下了頭,默默地看著手上那一塊已經看不清楚刻印的銅牌,良久,都沒有說話。

    白不野也很識趣的沒有多問,然後開始默默的沾濕毛巾,在男人的後背一點一點的擦拭著。

    夏天很熱,充斥著水蒸氣的房屋裡面也很熱,白不野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專心致志的繼續擦拭著。

    那個男子留著一頭像瀑布一樣的頭髮,原先白不野以為自己「妹妹」的頭髮已經夠長夠黑了,直到遇到了他。

    但是這麼厚重的長髮實在是很影響白不野的發揮,於是白不野將固定自己頭髮的木簪子去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幫男人把頭髮盤了起來。

    在頭髮全部盤起來之後,露出了男人格外白皙的後頸,那裡應該是全身最幹凈最毫髮無傷的地方,白不野看得有些發直,那後頸白皙的就像是女子的脖子,不僅僅是白皙,還格外的細嫩,一點都不像尋常百姓家的男人,那種從小到大經歷風吹雨打而留下的粗糙感,這個男人的身上一點也沒有。

    估計是那一家的公子哥被迫從軍,還是家裡沒有打點好。

    白不野嘆了口氣,繼續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點點的將眼前的血污轉移到潔白的毛巾上,再蕩漾在熱水裡面。

    「你叫什麼名字?」

    白不野輕輕問,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於是他很識趣的不在繼續往下問了,因為他之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人,不管問了多少都只會報以安靜。

    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裡面隨便清醒一個陌生人,就算是救命恩人。

    身旁一整個木桶的溫水逐漸的被染紅,甚至逐漸的發黑,而那個男人的身子也逐漸的幹凈了起來,全身上下是數也數不清的劍傷、刀傷,還有無數的擦傷,有的傷口甚至還在滲血。

    觸目驚心。

    「差不多好了,我家原來還有一些草藥,我叫人去搗了,今晚你就委屈一下先用那些東西止個血,明天我再去請大夫,」白不野把毛巾扔進了水裡,然後從一旁的櫃子裡面抽出了自己的一套舊衣服,寬寬鬆鬆的給那個人套了上去,又補了一句,「你放心,不是什麼隨便的大夫,是我家的親戚。」

    「宋聞言。」

    一道悠悠地聲音從白不野的身下傳來,白不野低頭一看,卻只看到了一片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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