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四下摸了摸，把夜明珠放到手邊的石縫裡卡著，用作照明，然後他才上前，極為小心地抱起了桃桃。

桃桃還是那副六歲女童的模樣，雖然九黎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瞧著桃桃如此可愛又可憐，實在是心疼極了。

他覺得他大概是跟鳳皇那廝待在一塊久了，腦子也被影響得生出毛病了，看著此時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桃桃，他竟真的覺得這就是個幼崽。

一個弱小的，可憐的幼崽。

長嘆一口氣，他輕輕抱著桃桃晃了晃：「桃桃，醒醒。」

他探查過了，雖然明顯是桃桃幫他擋下了方才那一擊，但桃桃並沒有受什麼重傷，只是一時摔暈過去了而已。

這大概就是凶獸的變態體質吧。

緩緩的，桃桃睜開了眼，一瞬間她有些迷糊，待看清九黎的臉之後，眼神微微閃了下，然後聲音嬌嬌道：「狐狸哥哥。」

這是在南禺山的時候，九黎想繼續逗她喊好看哥哥，可幼崽狀態的桃桃卻怎麼都不肯，非覺得九黎不如鳳皇好看，當時氣壞了九黎，一大一小鬧得不可開交，後來還是鳳皇受不了開口制止，並定下了折中的「狐狸哥哥」這個稱呼。

九黎從喉間輕輕嗯了一聲，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桃桃。

不是他突然發什麼病，而是因為，他剛剛，在桃桃醒來時，分明看見桃桃的眼神有那麼一瞬的怪異。

這種怪異感，就像是......

一個六歲女童露出了成年人眼神的極度違和。

九黎心頭一顫，方才對幼崽的愛憐之意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鬆開手把桃桃放到一邊面對著自己坐好。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應該跟著你哥哥在南禺山或者回天山嗎？」

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還替他擋了致命一擊？

難道她一直都跟著他們嗎？可是如果是那般，他修為未曾恢復便算了，怎麼連鳳皇都沒有發現？

憑他短暫的，與桃桃的相處中，可知，桃桃除了封印解開回歸饕餮之體時，修為都是很一般的，怎麼可能做到跟著他們一路從南禺山到龍首山，還不被鳳皇察覺？

可若說是饕餮......就更不可能了，如果饕餮再次醒來，怎麼可能救他，不把他大卸八塊都算客氣的了。

桃桃見問，目光止不住又閃爍了幾下，一直盯著她的九黎沒有錯過這轉瞬的變化，他危險地眯起眼，肌肉都繃緊了些許。

「我......我要跟著鳳皇哥哥......」聲音依舊嬌氣婉轉，但落在已經有所懷疑的九黎耳朵里，只讓他覺得違和感更加深了幾許。

九黎這回沒理她，不管桃桃有什麼問題，但應該暫時不會危害到他，所以他只是摸摸桃桃的頭，然後站起來，又掏出一顆夜明珠來，去一寸一寸摸著岩壁尋找出口。

此時他才有功夫認真觀察了這處暗穴，暗穴上窄下寬，除了他掉進來後就塌了的洞口，便再沒有任何裂縫。而整個暗穴大約是被楔在了龍首山岩壁之中，不知是被什麼東西鑿出來的，手可觸及的地方都十分平整光滑，處處都透露著三分詭異。

桃桃看他沿著岩壁一圈圈的繞，微微勾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久了，九黎才終於泄氣，這洞穴詭異的很，簡直就像是掉進了個被封實了的瓷瓶內部一般，完全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

期間他還試著運法力想把原先洞口處塌下來的山石轟開。

但也不知是他的修為不夠還是怎的，打出去的法力都如泥牛入海，堵著洞口的山石更是紋絲不動。

九黎累了，坐下來靠著岩壁，半闔著眼休息。

久了，他忽然想起什麼，忍不住開口：「桃桃，要不你來試試？」

他想，桃桃畢竟是個上古凶獸，方才救了他，可見法力應該還有不少，至少怎麼都比他強，於是他指了指塌陷的洞口，想讓桃桃來試試能不能弄開。

桃桃抬頭，看看九黎又看看那洞口，猶猶豫豫絞了好一會兒衣角，才慢吞吞站起來走過去。

她蹲下來，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九黎，九黎也很平靜地回望。

好一會兒，九黎才輕笑：「幹嘛這麼看我，不裝了？」

桃桃輕咬下唇，眼神晦暗不明，她想，如果不是方才她醒來之時一時暈眩，也不至於下意識流露出真實的模樣來。

良久，她才語氣糾結道：「別告訴鳳皇。」

九黎覺得這話可太有意思了，怎麼就不讓鳳皇知道了，難不成是怕鳳皇發現她恢復記憶，找她算這兩個月痴纏撒嬌的總賬？

正打算說點什麼，桃桃又開口了：「咱們不用費勁了，龍首山的根基是龍骨，你跟我法力都不是全盛之時，傷不著山岩分毫的。」

九黎聞言泄氣，但轉念他又覺得奇怪。

覺得桃桃這話奇怪。

桃桃現在的模樣明顯是恢復記憶了，可是，言語之間卻還是完全不像他早時認識的那個天真爛漫的桃桃。

語氣十分成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九黎覺得好笑，從他認識桃桃開始，便歷經了桃桃天真，稚嫩，到如今成熟整整三種完全不同的狀態，新奇的很。

他好奇地問：「你到底是恢復記憶了，還是被奪舍了？怎麼又變了個性子？」

桃桃在九黎面前盤坐下來，稚嫩的小臉卻流露出與模樣完全不符的神情來：「沒有被奪舍，只是......只是比從前多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九黎聞言，想起以前帝江好像是說過，桃桃記憶不全，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不記得的。

多想起來一些？會包括她饕餮這重身份嗎？

他有點想問清楚，但是又怕怎麼激到桃桃，讓她變成那天在天山時失去理智的模樣。

於是強行按下好奇之心，撿了些閑話來說：「既然靠咱們倆是出不去了，那就來隨便聊聊吧，等鳳皇發現我不見了，自然會來救咱們的。」

在外面時候他們明顯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雖暫時還不知背後是何人向他們下手，但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鳳皇，就鳳皇那一身的修為，整個山海界就沒幾個能望其項背的，只要鳳皇意識到中了計，定然會反身回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