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妄，你不會在生氣吧。」

我探究地看著他。

明明一張高冷的臉，平時都沒什麼喜怒哀樂的，可現在卻好像生動起來。

比那些傻不拉幾的人偶好看多了。

「沒有。」

徐妄憋出兩個字。

「沒有就行，不打擾學霸寫作業了，拜拜。」

我拍拍手就要走。

徐妄居然問：「你要出門？」

啊？

這麼明顯嗎？

我聳肩，一副「你有事？」的神情。

他欲言又止，我沒耐心，直接關門了。

我在網吧找到湯湯的時候，他正在吞重慶小面。

我看到他電腦熒幕上陣亡的倒計時，坐到了他旁邊的沙發上。

他朝我燦然一笑。

說：「等我打完這局，五分鐘內結束。」

我點了點頭。

就看到他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操作，很快熒幕里看到各種擊殺的顯示，五分鐘內對面的水晶就爆了。

這個時候我也上號了，我的號段位低，被湯湯帶著大殺四方。

把把都是mvp。

後來我累了，就玩個輔助跟著他混分。

好幾波被對面圍毆的時候，湯湯本來可以走的，卻還要回頭來救我。

被隊友文字問候：你們情侶雙排？菜就不要帶妹……

湯湯頂著（芝麻湯圓）的id回了個：qaq，哥哥不要罵人家嘛，哭哭……

隊友：……

芝麻湯圓是湯湯的房管號。

湯湯是個小主播。

而我之所以和他認識，是因為沒地方花錢，隨便給這個名不見轉的小主播鬆了個火箭一號，又刷了個牌子。

然後就順理成章加上了好有位。

後來沒想到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

倪湯說他過生日，請我一起。

我那時候其實有點挺不近人情的，就是給倪湯扔了二十萬不代表倪湯是特別的，我只是花錢找樂子而已。

於是我拒絕了。

後來是有一次他連跪被彈幕噴得下播了，找我傾訴。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找我，而不是去找他的房管妹妹。

他問我：我是不是很菜？不配玩這個遊戲？播了兩個月也沒什麼人氣巴拉巴拉的……

我受不了他又長又臭的話，直接去給他又刷了個火箭一號。

結果倪湯炸了，說他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要我刷禮物他要把錢還給我……

我都覺得這個人腦子有病。

他說自己不是在博同情，說著說著差點哭起來。

我聽見他吸鼻子的聲音。

問：你流鼻涕了嗎？

他愣了愣，又吸了一下。

我說：好噁心。

他：……

我以為他會掛我電話，結果他比之前更放肆地擤鼻涕，一邊擤一邊說：「就要噁心你，噁心死你。」

我：……

倪湯比我還大兩歲，但弱智不分年齡。

後來我們見面，是因為他想去漫展，然後一定要我陪他去。他在漫展cos某個遊戲人物，我出於人道主義關懷，怕他被當場噴的自閉才去的。

他一看到我，就問我：「你多大了？」

我說：「30離異帶兩娃。」

倪湯：「你在放什麼p，身份證拿出來。」

我：「你怎麼敢的？」

倪湯：「我錯了，金主大大。」

好在他長了一張還算嫩的臉，奇裝異服也看起來不那麼毀天滅地的丑。

後來我們一起去吃海底撈。

倪湯問我：「你真的不是偷你爸媽的錢來養我嗎？」

我冷冷地說：「是的，我媽要你把錢還回去。」

倪湯：「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

倪湯喜歡在網吧通宵。

每個月他都會有一天不直播，要麼在家睡大覺要麼出去玩，出去玩約等於來網吧和我打遊戲。

倪湯看起來沒什麼朋友。

雖然我比他沒好到哪裡去。

但凡有第二個人找我，我也不會和他在網吧一起吃康師傅紅燒牛肉麵。

倪湯問我：「現在高中生那麼閑嗎？我看你總是像沒書讀的樣子。」

我說：「我看你像沒錢花的樣子。」

倪湯笑，眼睛完成了月牙，臉頰肉肉的，他長了一副少有的無害模樣。

聲音也清朗。

「請你吃泡麵還是請的起的。」

後來他跟我說了一些直播的八卦，我左耳進右耳出。

也不知道他哪裡道聽途說來的。

「我困了。」

我靠在沙發上說。

倪湯止住了說下去的話，有些惋惜，又有些落寞，那種落寞就像是煙花綻開在夜空里，然後猝不及防地消散。

「你要回去了？」

我「嗯」了聲。

「我送你。」

倪湯說。

我看了眼時間，說：「不用。」

倪湯說：「成年人有義務送未成年人回家吧。」

我懶得反駁，既然他要送就送吧。

在打車的時候，倪湯說：「我去考個駕照吧，自己開車方便點。」

我半睜著眼，想到打遊戲厲害的人，開車是不是學得也很快。不知道徐妄睡了沒有。

他在10點的時候，發來一條信息，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當時正在玩遊戲，看見了沒回，後來也就忘了。

不過回到家，打開燈的一瞬間，又想了起來。

有點心虛。

我倒了杯水潤嗓子。

然後轉身往卧室走，結果就看到徐妄穿著睡衣，站在他房間門口。

我差點問候我死去的父母。

徐妄就跟幽靈一樣，在昏暗裡注視著我。

「徐妄，你在夢遊？」

「沒有。」

他突然回答我反而讓我驚了一下。

我啪得打開燈，大聲說：「你沒夢遊裝什麼鬼啊？」

徐妄眯了下眼睛，那一瞬間有點像一種雪白的狐狸。

我雙手放在臉旁作出恐嚇的表情。

「小心我把你吃掉。」

徐妄眨了下眼睛。黑沉沉的目光如同夜色。

「林梓握，你真無聊。」

他啪得關上門。

我動了動鼻子，聞到空氣里留著一絲絲很淡的氣味。

是徐妄洗髮水的氣味。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餓了。

門輕輕扣上，滿室恢復寂靜。

我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也許是網吧待太久了，頭有點痛。

睡覺前給倪湯刷了個大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