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顆蛋還在白不野地肚子上面發著光，白不野甚至還能感受到來自於那一顆蛋的源源不斷的靈力。

就好像是冬天淋浴的時候打在自己身上的泊泊暖流，一點一點的滋養著他的身體各處，然後又在某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消散殆盡。

「走吧，換個地方再看看。」

白不野點點頭，然後胡亂的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外賣餐盒，簡單的打包了一下就扔出了門外的垃圾桶。

外頭很昏暗，路燈也只是一閃一閃的發光，周圍的店鋪早已經打了徉，而且這條街太過於老舊，所以沒有什麼往來的行人，但是白不野還是走的很快。

而在他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已經重新變得幹凈整潔的鐵門，上面似乎還帶著一些淡淡的水漬，他突然想到了夏添昨天說的話，也想起了自己昨天的情緒失控，他有些疑惑，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的不爽了起來，或許不是因為真的太累了吧。

白不野也沒有多想，轉身將鐵門「嘩啦」一下拉上，而屋內的夏添已經進到裡屋去了。

那是夏添一來到這家店就勒令白不野交出的一塊專門屬於他自己的空間，後續給改造成了他的書房，基本上就是屬於夏添自己的基地了。

雖然說是書房，但也不過只是表面的書房。夏添走在門口，然後踮起腳尖緩緩的推動了一下在一旁牆壁上的小木塊，然後就從房間裡面傳出了一些嘈雜的聲音，一直到聲音停下了，夏添才重新打開了門。而門的裡面，一下子變化成了另一個空間。

白不野一手扶著蛋，一手撐著腰，只能慢吞吞的跟在他的後面。因為這一顆大蛋的束縛，白不野今天晚上吃魚粉的時候都不敢多吃幾口，因為儘管那一顆蛋已經在與他身體接觸的一面變成了貼合他肌膚的平面，但是因為靈力的鏈條沒有斬斷，白不野依舊是被牢牢吸附在那一顆蛋上，所以搞得他胃部也開始發脹發酸。

「造孽啊，我覺得它比昨天晚上還緊了，你這個老頭子估計是真的把它給嚇壞了。」白不野默默地說著，然後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噴嚏，夏添的那一個房間裡面實在是太冷了，儘管沒有加裝空調但還是有著源源不斷的寒意，怪陰森的。

而夏添在前面一聲不吭，而白不野卻在靜靜的打量著夏添的這個房間。

白不野自己的小店雖然不在主城區，而是在某個很偏僻的小箱子裡面，但是好歹也算是在這個大城市裡面的某個角落，所以他盤下整個店鋪的時候，裡面所有的裝潢都還是西式的裝潢，而白不野當時為了省點裝修費也沒有在另外的裝修，從裡到外基本上是延續了之前那個店主的裝修，而他自己只是添了一些軟裝。

唯獨不一樣的，就是白不野單獨給夏添的這個房間。

說是直接給也不為過，因為白不野在把這件房間的鑰匙給夏添的之後，就再也沒有進去過了。有一陣子，白不野來看到夏添在房間裡面進進出出的搬運著什麼，估計是在好好的進行著裝修。

但是，這個房間，也未免......十分的古色古香，白不野一恍惚還以為自己踏進了遠在老家的夏添的房間，就連紅木傢具都一一擺齊，而且牆壁上還點著粗粗的蠟燭，很難想像一個現代化街道的現代化房間裡面會沒有一盞點代價的燈，白不野更沒有想到的是......

「夏添，你告訴我，這麼大一個魚缸你到底是怎麼搬進來的？這麼小一個門，你到底是怎麼搬進來的？！你該不會是在房間裡面自己造的吧？！」

「老頭子的事情，你少管。」

夏添依舊頭也不回，只留下白不野一個人在目瞪口呆。

你說，就算是一個正常的玻璃大魚缸也就算了，而夏添找來的，是在外面景區裡面才可以看到的，巨大白石頭做成的石頭魚缸，上面的一些角落還布滿著深色的青苔，就連周圍的花草都好像是從魚缸裡面自己生長出來的，這一個魚缸橫跨了整個房間，就正好擺在了正中央，就像是一個八卦風水，看起來十分的，不吉利。

而魚缸裡面正在游著的，是一條巨大的金魚，不是那種紅色的金魚，而是真正的金燦燦的金魚。

「好傢夥，金龍魚調和油不著你當代言人真是可惜。」

但是白不野還是伸出手伸到水裡碰了碰那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魚，這也算是白不野從小到大的一種惡趣味，他老喜歡把魚缸裡面的魚抓出來攥在手心玩，當然玩完之後是少不了魚媽媽夏添的爆錘，但他依舊，樂此不疲。

可是這一回，夏添還沒有做出什麼反映的時候，白不野懷中的那顆蛋，突然就發出了更加強烈的光，白不野突然的被晃了一下眼睛，罪惡的雙手趕忙從魚缸裡面伸出來，在伸出來的片刻之後，那一顆蛋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

白不野的心臟「咚咚咚」跳的很快，總覺得自己估計又是做了什麼讓這個小祖宗不樂意的事情，而夏添也在前面打趣的罵道，「叫你手賤，被制裁了吧。」

「帥哥的事情你別管。」

白不野嗆了回去，但是目光還是落在了夏添手中的那一本古籍上面。

「現在有兩點是我們可以明確的。第一點，這個蛋的蛋殼估計類似於什麼結界的東西，在一定的程度上面保證了這顆蛋裡面的東西不會很容易被定靈師發現，當然我們昨天也是誤打誤撞，還因為那個花的指引，所以才這麼發現了，不然的話，就相當於是信號屏蔽，估計一輩子也不可能有人發現，但是這樣的屏蔽只是單向的，並不是雙向的。」

夏添的聲音恢復了他本來的正常生育，在一片昏暗只靠著幽幽燭火照明的密室裡面顯得格外的有味道，就像是某個央視節目上面的訪談節目。

話音剛落，他又翻開了那本古籍上被折了一角的一面，然後緩緩的把書角給攤平。

「原先好像也有人遇到過這種事情，那基本上都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因為只有天地靈氣孕育的大靈才能夠運用這一種方法，從外面依靠屏障切段定靈師的靈術，再從裡面去突破這個屏障，用自己的靈力去與之對抗，而這個屏障不僅僅是最開始的掩護，還是最後對抗時候的壁壘，只不過這個屏障如果一旦被發覺，就很有可能被對方給擊垮。」

「這不是就是縮頭烏龜嗎？」

白不野慢慢的插話，他順著夏添的手指看到了古籍上面的插畫，已經完全泛黃的古籍上面用著黑綠色的墨水刻畫著一個巨大的妖靈。

那妖靈沒有了往日他所見過的張牙舞爪，而是安安分分的像是伺機而動，就藏匿在一個類似於蛋殼的裡面，然後操控著自己的人靈力像外面進行著攻擊。

「但是我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就我看來還不是很像，只是稍微有些類似，有那麼一點點的感覺罷了。」

白不野隨即點點頭，古籍上面的畫雖然也在刻畫著一個類似於蛋殼的屏障，但是那一個屏障就像是某些虛無縹緲的靈力堵成的圍牆，還沒有到那一種可以觸及的程度，也就是說也不完全的密封。

白不野再一次將雙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的那一顆蛋上，那顆蛋的蛋殼依舊光滑但是很堅硬，那種溫暖又很真實的感覺在白不野的心裡直接否定了夏添的第一個看法，「但是還是有些不同，起碼一個可以觸碰得到，另一個碰都碰不到。」

屋內不知道哪來的涼風，在緩緩吹來的時候，白不野的耳邊蕩漾起了層層的漣漪的聲音，那一隻金魚浮在水面滿滿的吞吐著，流水聲嘩啦啦的，竟然有一些悅耳。

「還有一點，」夏添緩慢地把自己全身的靈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右手之上，一直到他的右手發出了強烈的人光芒，才緩緩的用自己的左手搭在了那一顆蛋上。

只不過這一次，夏添沒有馬上被那顆蛋給彈開，而是就這麼觸碰了好久，「這顆蛋專門找的就是那種......」夏添抬頭看了眼白不野，然後沒有作聲。

「普通人。」

白不野笑笑，然後接上了夏添的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我昨晚也在考慮這一點，這顆蛋不像是一般的靈，正常來說一般的靈，無論是妖靈還是生靈，都會不斷的吸取其他人或者其他物的靈力，這是它們的天性，而不會是在不斷的釋放。」

「所以我猜，應該是它本身就載有太多的靈力，但是對於一般的靈來說，靈力越盛自然是越好的，從來都是往裡面吸，而沒有過往外面吐的，所以我認為應該是，它是被什麼東西給封印在裡面的，被一股巨大的靈力封住，所以它才要不斷的釋放，因此它需要找的是一個一點靈力都沒有的人來執行，去充當這一個媒介。」

「還漏了一點，」夏添把手從那顆蛋上面轉移開來，然後搭上了夏添右手的脈搏，在那一瞬間，從白不野的右手開始，白不野全身的脈絡都逐漸的被一道銀光所覆蓋，然後完完整整的從衣服裡面透出來，那是每一個定靈師或者尋靈師最最基本的靈力運送通道，「不僅僅是需要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還需要那個人身上有可以讓靈力流通消耗的脈絡，不然它連靈力傳送的入口都找不到，還怎麼傳？」

所以這顆狡猾的蛋才找了白不野而沒有找夏添，不僅僅是因為白不野身上沒有什麼靈力的痕跡，而夏添身上靈力過剩，更多的原因是白不野身為定靈師而天生就有的脈絡，那一條條的經絡就像是道路一般，是那顆蛋裡面蘊藏著的所有靈力所想要流經釋放的通道，而這一條通道之上沒有半點靈力的阻礙。

說白了，到現在這種情況，白不野也頂多就算是一個工具人，而且還不知道肚子上面的那顆蛋到底裡面的東西是好是壞。

「而且，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那個破醫院，」夏添嘖了一口，估計是又想到了那些個讓人反胃的毒藤蔓，「那些個東西還不知道是不是它操控的，如果真的是它操控的話，那它必然是一個禍害，絕對不能留，在它破殼的時候就得馬上消除。」

「你之前不還期盼著孵出個鳳凰嗎？這麼快就變心了？」

白不野嘴上打趣的，但是心裡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顆蛋裡面如果真的是個什麼東西，那麼必然是需要收服的。

因為在這顆蛋裡面的東西還沒有誕生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種種危險程度很高的東西，即便是「守護者」但還是造成了事實上面的傷害，而一旦真正的孵化了出來，還不知道要催生出什麼可怕的東西。

所以讓它孵化出來是第一步，接下來到底要怎麼做還要一步一步再慢慢看。

「也不能就這麼隨便把它放在什麼地方，」夏添目光閃閃，「太危險了。」

「是這樣。」

白不野點頭，但是心裡還是湧起了一陣淡淡的疑惑，「其實還有一件事情。」

夏添抬頭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白不野輕輕嗓子，然後像夏添剛剛那樣催法出自己全身的靈力脈絡，雖然因為自己身體的靈力微小而顯得有些看不清，但是已經足夠證明一些事情了。

「這顆蛋就像我們剛剛分析的那樣，在我的身上的時候沒有一刻不在向我傳送著它的靈力，但是這些靈力好像在我的身上轉了個圈之後就消失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白不野會注意到這一點是因為，他也曾經設想過自己可以藉此機會而獲得一些強大的靈力，或者說可以借用這顆蛋傳送靈力的機會幫自己打通身上靈力的枷鎖，起碼讓他這個工具人當的也不要那麼的工具人。

但是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多了。

他完全充當的不是一個靈力的容器，而是一個靈力瀉出的窗口，即便是自己全身現在都翻湧著溫暖的靈力，但是白不野知道，這些靈力不是屬於自己的，這些靈力在自己全身運轉一周之後就會自然而然的消失殆盡，一點點的殘留都不會有。

夏添似乎是看出了白不野眼神之中的暗淡，他在白不野還沒有十歲的時候就來到了白家，一住就是將近十年，在這十年裡面他見證了白不野的成長，還有一次一次的失敗。

所以他很清楚且殘酷的明白和了解，作為一個定靈師或者尋靈師，沒有辦法動用身上的靈力，或者是身上根本無法凝聚靈力，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就像是直接宣判了死亡。

因此他也知道白不野是有多麼在意這一件事情。

但是他也無濟於事。

「所以......」

白不野突然開口，就像是帶著滿滿的自信還有真正的決心，「我打算過幾天會老白家一趟，之前白固存教我的那些符咒我都只是學了些皮毛，這一回，我要從頭開始好好的再學一遍！」

那聲音不大不小，卻在夏添的耳膜上面回蕩了一陣子，而他眼前的白不野，卻好像遇到了往日的頹廢，不僅僅可以直面靈力的問題，還在逼著自己又找了一條路。

而對於白不野來說，就好像是真正的成長了一次，在那個破舊的醫院，他突然發現了一個道理，自己是不可能永遠被夏添，被白固存或者被其他什麼人無理由無條件隨時隨地的拯救的，而到了最後的關頭，他也不能夠成為別人的累贅。

他不願意再去承受那種親人在眼前消失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擔心受怕了。

而也是在那個時候，白不野意識到了，自己原本不斷的重複練習，不斷的想要達成，做夢都想要獲得的靈力，好像在關鍵的時候並不能救他一命，也不能夠緩解他的擔心受怕，既然是這樣，他寧可不要這樣的累贅，他寧可重新換一條路再走一遍。

在那家醫院裡面，他所使用的符咒只不過是白家最最基本的符咒，但是他知道，還有很多很多的符咒是他沒有學過，或者說，是他之前不屑於學習的，所以他這一次要好好的重新把這些東西撿起來。

不為了什麼，只為了自己還有自己的親人。

當然還有......

白不野看著自己懷裡的那顆蛋，似乎是在剛才開始，那顆蛋上面的光芒就變得更亮了一些，白不野可以透過觸摸感受到蛋殼越來越薄，那些源源不斷的進入他身體的靈力應該就是來自這厚厚的蛋殼。

也就是說，不出一個月，等到白不野完全的吸收了這顆蛋所有的靈力，那顆蛋的蛋殼也會就此消失，裡面的東西也將孵化而出。

到底是什麼東西，白不野不得而知，但是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好萬全的準備，去好好的迎接這樣的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