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格斯特失笑，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時候未到。」

瑪爾斯想起來他曾說的幸運女神眷顧，其實不太理解：「你以前也是這樣嗎？把未來賭在飄渺的運氣上？」

奧格斯特無言，他哪裡有依賴運氣，他是依賴記憶，運氣只是合適的借口，否則如何解釋？

「還有，你，跟埃德蒙，都和我說過學院的一些，規則，」瑪爾斯皺起眉頭，深入骨髓的家族教育令他此刻談及那些言論都努力尋找符合自己信念的詞語來概括，可是語氣仍舊不可避免有些許苦惱，「我很奇怪，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們在同一個學院里學習和生活，你們學習的我也學。」

家族教育也好，學院的教育也好，明明是告知他們「你們是星球的未來」，並沒有說「你們是星球的工具」，但奧格斯特和埃德蒙都不約而同向他傳達了後者，哪怕他們討論的不是一件事也沒有得到相同的結論，可究其本質仍是挑戰學院、甚至是星球權威。

奧格斯特沒聽懂，因為他不知道埃德蒙說了什麼。等瑪爾斯簡要和他描述後，他雙手按住自己的膝蓋才忍下為埃德蒙鼓掌的動作，心裡有點感嘆，上輩子怎麼沒發現埃德蒙如此富有獨立意識——好像也不意外，上輩子的埃德蒙不同樣是敢於以生命對抗哨向綁定規定的勇士麽？

「可能是因為我們的背景不同，」奧格斯特溫柔撫摸他的後腦勺，語氣和緩，有些安慰的意思，「進入學院之前，我們生活在不同的環境。我現在說貴族和平民的分別，你不要生氣，既然我們之間有間隔，註定不可能完全重疊。」

瑪爾斯伸出雙手從側面抱著他的腰，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我也想和你說，星球給了我們一切，你不要懷疑她對我們的愛。」

「這不衝突，寶貝。」奧格斯特摟著他，說著還親親他的頭髮，好像此刻才鮮明察覺他心理的不成熟成分，唇邊的笑不自覺帶上了父親般的寵溺——他的瑪爾斯還小，遇到挑戰價值觀的事情還會慌張，看問題還有非黑即白的幼稚因子，實在是可愛得緊。

「我們如果再碰到X，可以通知巡邏隊，」瑪爾斯自己對學院規定動起腦筋來了，「如果它像你說的這麼厲害，學院也會獎勵我們。」話雖如此，這樣被動的狀態還是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他忍不住幽怨：「你幹嘛說三個月，說四個月五個月六個月，不都可以嗎？父親是很欣賞帕里特，但我們比帕里特遲幾個月，也是很厲害的，父親能看到。」

奧格斯特無條件認錯，這件事確實也是自己欠考慮：「我太急了，將軍也說六個月，但是我剛說三個月，馬上反悔顯得很沒底氣。而且……」

突然的停頓讓瑪爾斯抬起頭看他：「嗯？」

「而且，那時候我們還沒有互通心意，我也想快一點告訴你。」顯而易見，後來兩個人意外的矛盾使得他的節奏完全打亂了。

說起來這個，有點不好意思的反而是瑪爾斯。再次埋頭不看他，嘟囔：「誰讓你說那些話。」

奧格斯特笑一笑，捏著他的手，低聲說：「那也不衝突，我很需要你，失去你我會感覺，失去了生命的一大部分，所以我說為了生存。」

他不知道失去摯愛的滋味嗎？他太清楚了，痛苦每一夜都在噬骨撓心，霧氣瀰漫的意識海喊叫著要精神觸絲安撫，連八月也會焦躁到徹夜在外遊盪，不肯回歸身體。他每一次都祈禱死在戰場，卻又每一次都因為強大的戰鬥力和對國家忠誠信任的美好品格而戰勝返回，被迫面對物是人非的一切。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跟我一起違規，跟我吃飯訓練，為了我和家裡鬧矛盾，我都只能看著，除了每回挨幾次不痛不癢的鞭刑，我什麼也沒有遭遇，反而所有人都知道小少爺的哨兵是我，就算現在還不是，以後也會是。但我沒有打贏將軍，沒有證明自己配得上你，那時的想法就是，不能這樣下去。」

此瑪爾斯被這樣突然的表白弄得有些懵然，不太確定兩個人討論了什麼話題，能夠讓他主動表露心跡。更加令小少爺心裡有些微不安的是，自己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奧格斯特，他失落和難過的眼神背後，似乎隱藏著更深重的痛楚……是什麼？

說起來也許會顯得很冷漠無情，可瑪爾斯在疑問之後，偏偏想起來他異於常人的精神力，想起來他讓自己感受到的「哪裡不一樣」，想起來他意識海裡面的秘密基地……他又忽然產生了距離感，與眼前這位一分鐘前剛剛和他表白過的哨兵。

瑪爾斯從他身邊站起來，情緒上的焦慮讓精神體跟著不安起來，從帳篷的另一邊奔來身邊，用臉蹭他的腹部。

奧格斯特被這突然的變化弄得緊張起來，綳直了身體，目光迎著他的眼神：「瑪爾斯？」

瑪爾斯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心神不寧的感覺從何而來，就戀人而言，奧格斯特已然做的足夠好，尊敬他、寵愛他，有實力仍肯努力，對他們的未來充滿希望。而他自己，從與奧格斯特相識開始，不知不覺被他吸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