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周秋雨神情自然一點兒沒變，安曲牢牢攥緊了手機，咬緊牙關，更是不留情的添油加醋：「媽，要不是安歟，我也不至於在一開學就被排擠，我感覺我現在已經沒有臉面在班級里繼續待下去了……」

「小曲，媽早就找人去收拾她了，你也彆氣壞了身子。」 周秋雨擦幹了手，把安曲散落的髮絲重新撫到耳後，眼裡的那些溫柔好像，夾了刀片，刺拉拉的。

「不是，媽，你要怎麼收拾她？」安曲突然放低了音量，切切問著。

周秋雨握起了刀把，剁碎了砧板的魚：「小曲，現在你的學習才是最重要的，這種事情你少參與，我來，就夠了……」

安曲一跺腳，嬌酌道：「可是…媽，我真的看不慣她那副德行。」

「行了行了，去收拾一下，馬上吃飯了。」周秋雨倒是意外淡定，像是計劃好了一切，甚至，心情還有些些的好。

自從安歟這個眼中釘來到這個家後，安曲自是百般不爽，就像一群魚中突然插入了一個不明客，攪渾了一池水。

當然，那紅墨水是她找人潑的，可是沒有證據，誰能求證呢。

「好，吃飯記得叫我。」安曲好不容易把自己心中的氣火排盡，心下重壓的石頭落下，才出了廚房。

砧板上的魚肉成了碎沫，周秋雨的手背泛起青筋，咬起嘴唇，眼神里的光一直在某一處徘徊，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什麼。

夜間，戚戚晚風吹涼了家中陽台，無窗，幸是天氣上好，月色空明。

有個黑影，是人，一個女人，倚在陽台上不知對誰打著電話。

周秋雨撫去額前的頭髮，嘴角淡淡的微笑，極淡，近乎沒有：「最近睡得好嗎？」

「……沒有你，怎麼睡得踏實呢。」一聲輕笑，對面的聲音甚是嘈雜。

「最近，有個人，想讓你幫忙收拾一下。」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嗎？」

「…壞傢伙，你不是知道的嘛，明知故問。」周秋雨面露難色，於這夜色之下，兩頰染了些許紅暈。

「呵呵呵，那說好了啊，明天，老地方。」對面男子的聲音多少有些油膩。

「啊，明天可不行，我老公在家。」周秋雨望著遠處，這燈色繁華的城市，「後天怎麼樣？」

「好，後天就後天，反正你也逃不掉。」一杯紅酒下肚，像是遇到了什麼美事，男子的語氣意外豪爽：「說吧，要我怎麼幫你？」

「我要她在名聲掃地，再也抬不起頭！」周秋雨一提及安歟，眼神便發了狠。

「這還不容易。」說不定，這對男子來說，不過一頓飯的易事，「這人，叫什麼名字？」

「安歟，平日賊得很，可不好輕易糊弄。」

「害，不過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也值得你如此防備？」

「也是，總之你小心著點。」

第二天，連夜從異地趕回家的安庭升推開門，氣呼呼地扔下公文包，便在客廳喊道：「周秋雨！」

周秋雨全身一嚇，連連從餐桌上站起，站的筆挺：「怎，怎麼了」

「小歟呢？你有看見她嗎？」安庭升走上前，急切問道。

好在是這事，周秋雨鬆了一口氣：「沒有，從昨天到現在，我也沒見著小歟，倒是小曲昨天四點多才回來。」

「她沒回過家？」

「我不知道。」周秋雨搖了搖頭。

「可昨天班導打電話過來說，自開學典禮開始之後就沒再見過小歟了。」

「小歟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發簡訊她也不回……」

「老公，你別著急，我們先去小歟房間看看她在不在吧，說不定她昨天回家的時候，我剛好不在呢。」

「對對對，要先去看看的。」安庭升跨腳衝上了二樓，安歟的房間。

轉著門把，門沒鎖，輕輕推開，安庭升卻實實在在愣住了。

沒有人，什麼東西也沒有，一點兒生活的跡象也不存在，所有給安歟準備的東西都完整的待在原來的位置，來時冷冷清清，此時也一樣，唯一例外的，只是今日的風，又降了幾度。

「秋雨，小歟離開了？」安庭升握著門把的手越轉冰涼，猜測著。

周秋雨木訥地搖著腦袋，不敢置信地瞪起眼：「我，我不清楚。」

「你一直待在家裡，怎麼會不清楚？」近日，投入臨輝高中的資金被盡數撤回，安庭升連夜處理，回到家又是這幅模樣，多少有些氣惱，關上門，說著下了樓。

他在怪罪我？為什麼，我真當是沒瞧見。

周秋雨一路跟上，抱怨道：「安庭升，你這個女兒平日有多少不聽話，你也是知道的，我怎麼能夠管得住她？」

「管不住我是知道的，可你竟然連她出走也不知道，看來真是漠不關心了！」安庭升脫下西裝外套，一把甩在地上，走去拿起了公文包。

「什麼叫漠不關心，我每日給她準備的早餐她有嘗過一口嗎?她明顯是在有意避著我。」擅長演戲的女人，周秋雨眼裡有了淚花，有名為，委屈，「老公，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愛著你那個死去的前妻，所以一直想要彌補安歟，可人家不領情啊，你又何必去貼這冷屁股呢！」

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安庭升眼目頓圓：「周秋雨，你在說什麼胡話！」

「難道不是嗎？自她被你接回家之後，你有多久沒有關心小曲了?」周秋雨紅了眼眶，儘管她在安家活得毫無地位，但也不用一忍再忍，莫名有了勇氣，「老公，小歟她要走你就讓她走吧，這樣她……」

「閉嘴！一聲高喝，直接吼的周秋雨啞口無言。

「你是不是最近腦子糊塗了？什麼話都往外蹦。」安庭升額頭暴起青筋，文雅的臉上是一副凶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自己去好好想清楚了。」

「砰！」書房一聲脆響，上鎖了，只餘下周秋雨一人在客廳，拭著眼淚。

還真是不給我省心吶。

明明日上中天，這處卻如無盡黑夜般，令人沉醉。

在這個混魚池中，燈光搖曳，音樂聲聲震撼人心，夜場的酒味肆意撩撥每個人的嗅覺。

百盞燈光之下，不怎麼專業的舞者扭動身姿，姣好的身軀嬌俏動人，勾人心魄。

「小妞兒，今夜與我走，好不好……」

飄飄的話語，如其人一般輕浮，不安分的手撫上了舞者的纖腰。

「李總…平日是怎麼管教手下的？」來自遠處的語調低沉又沙啞，像是暗夜的利刃，盤旋在忽明忽暗的皮質沙發中，「沒瞧見小姑娘害怕著呢？」

李總李平聞著正對面那人的語氣，不覺呼吸一緊，四周望起，一會兒，豎起了眉，放寬了嗓子朝那頭大喊：「喂，臭小子，聽到沒，還不給我滾回來！」

從小聽到大，無比熟悉的聲音，算是解救了那落魄舞者。

「爸，怎麼了？」沒能得手，收回眼神，灰溜溜被叫回來的李望賢摸著頭，懊惱問道。

李平寬大的手帶了一些力道拍在自己兒子頭上，輕斥道：「你個混蛋，沒瞧見老爸我正談著一筆大生意呢，你還在這給我添亂。」

隨即看向沙發上落座的人，持一杯小酒，彎腰敬去：「安總，不好意思啊，我這兒子不成器，叨擾您了，來，我敬您一杯。」

兩人對視著，安歟遲遲沒有拿過那杯酒，自顧自點了支煙，整個人靠在沙發上，扶一把額前碎發，嘴角掠起弧度:「兒子這幅德行，那大人，想必也不過如此吧。」

李平端著酒的手僵硬了，臉上隱隱有冷汗劃過：「安總這話，是什麼意思？」